楚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寝殿。
他把那个盒子交给纪太医, 纪太医打开来一看,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连眼睛都睁大了:“这……这还真是十年生的还生草,这这这……陛下从何处得来的?”
“别问朕从何处得来, ”楚懿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回了一趟二十二年前, 眼前这株药草就是纪太医口中在火场中丢失的那一株, “有了这个,就能救摄政王了吧?”
“这……”纪太医听了这句,脸上的惊喜顿时冷却下来, 面露难色。
“嗯?”楚懿拧眉,对他的耐心实在已经告罄, “这次又有什么问题?”
纪太医叹口气:“摄政王的状况……陛下还是自己看看吧。”
楚懿顿时心头一凉, 心说该不会他去取药的这段时间,裴晏状况恶化了吧?可纪太医不是说那颗药可以暂时维持……
想着,他扭头向龙榻看去, 却意外发现龙榻上没人, 视线再一转,发现裴晏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
醒了?
那不是证明情况有好转, 为什么纪太医是那种表情?
楚懿心生疑惑, 他上前几步,唤了一声:“皇叔。”
没有回应。
“他现在应该听不到您说话,”纪太医道, “毒发会侵蚀五感,这次毒发得过于猛烈, 所以……”
侵蚀五感……
楚懿走到裴晏身边, 伸手碰了碰他, 对方终于察觉到他来,偏过头,把脸转向他。
楚懿对上他的视线——或者并不能称之为“视线”,那双本就漆黑幽暗的眼眸之中全无焦距,几乎有些死气沉沉。
楚懿心中一惊。
连眼睛也看不见了吗?
所以上次毒发时,他隐约觉得裴晏眼神不太对,原来并不是错觉?
那个时候裴晏是真的看不见,却装作能看见,还成功把他骗过了?
楚懿一时沉默,难以想象这个男人为了隐瞒他到底下了多大功夫,连瞎了都能装成不瞎,他叹口气,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皇叔,是朕。”
虽然知道裴晏听不见,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说了出来,并用指腹轻轻在他手背上摩挲。
谁料下一刻,裴晏竟缓缓挣开了他的手,再次把脸转向窗外。
楚懿:“……”
没认出来他?
不可能啊,就算看不见听不见,被他触碰怎么也该认出他是谁,十二年共同起居,最近几个月又亲密异常,怎么可能认不出他呢?
还是说……故意没认出他?
楚懿皱了皱眉,就听纪太医道:“陛下拿来的药草没问题,问题在于,这药并不能够解毒,只是能帮助他暂时抵御毒性,放血疗毒需要他的配合,自行将毒素从身体里逼出,如果殿下不肯配合,就算给他服用了还生草,也是无济于事。”
不肯配合?
“殿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求生欲了,”纪太医再度叹气,脸上浮现出疲惫之色,“若是常人,中了七蚀散早就死了,殿下之所以能撑到今天,不光是依赖还生草,更重要的是超乎寻常的意志力,依靠内力压制毒性,内力越强毒性越强,但只要他没有被毒死,深厚的内力反而能够将毒性压制住——对待七蚀散要么是废去武功彻底服软,要么是像殿下这般,极端的以硬碰硬。”
他说到这里,楚懿已经明白了,心说怪不得摄政王的武艺能和燕如尘平齐,恐怕与这一复一日的和毒对抗有很大关系。
“但是这么做很耗费心神,要时刻维持内息运转流畅,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如果因为喝醉酒不省人事,则很容易引起毒发。情绪激动易使内息紊乱,热水沐浴会使血流加快,也容易引起毒发。”
楚懿沉默。
热水沐浴也不行?
难怪上次他撞见摄政王在用冰水泡澡,居然是因为这个。
所以之前他邀请裴晏陪他泡温泉,对方并非不想,只是不能。
不能洗热水澡,不能睡得太沉,不能情绪激动……楚懿光是想想都觉得累得要死,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摄政王居然硬生生坚持了十二年,无数次被毒发带来的病痛折磨,甚至是失去视力和听力,还要忍受无数反对的、质疑的声音,经年累月,人不疯才怪。
说摄政王残忍嗜杀……他要是整日忍受这样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恐怕也要想虐杀点什么东西来发泄情绪。
如果不是虐杀别人,那就只能自残了。
可摄政王明明已经坚持了十二年,又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