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 裴晏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计划竟有失败的一天。
而且是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失败。
他实在很想知道,楚懿究竟是怎么在短短一天之内察觉并识破了他的计划的,这让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告密”——比如薛霖或者燕如尘。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能, 相比主动告密,被动露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燕如尘就算在陛下面前露出了破绽,他自己也不会意识到。
裴晏深知现在不是询问这些的好时间,他十分配合地被楚懿揪着领子,从龙椅上拽了起来。
他身量比楚懿高上不少,让他这么拽着,只能微微弯腰,就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被一路“牵”出勤德殿,上了停在殿外的御辇。
楚懿用力把他推上了车, 冷着脸道:“进去。”
周围的太监听到这一声饱含怒气的命令,皆是抖了一抖,在他们的印象中, 楚懿极少动怒,今日这般也不知为何,让玄麟卫拉走了二十多个大臣不说,还把摄政王也牵连了进来。
太监们护送他回寝殿, 皆是大气也不敢出, 而车内也是一片寂静,楚懿看着眼前的人, 难得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心虚”二字。
冷静从容如摄政王,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看样子,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干了多么过分的一件事。
楚懿越想越气, 要不是还想给他留点脸面, 他简直想把姓裴的绑在龙椅上狠狠羞辱一番。
他不说话,裴晏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听了一路的马蹄声,直到阿福在外面说到了。
楚懿立刻把人拽下车,命令阿福道:“没有朕的命令,今天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是。”
回到房间,楚懿直接反锁了房门,把某人推倒在龙榻上:“现在你可以说了。”
裴晏今天也不知怎么,居然一推就倒,他勉强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臣……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还装?”楚懿微微眯眼,向他逼近,“还需要朕再提醒提醒你?是谁给你的胆子串通薛霖,故意在朝堂上诋毁自己,给自己扣了一顶‘谋反’的帽子?还是说——这并非诋毁,而是实话?”
裴晏抿唇不语。
陛下居然知道昨日早朝上发生的事?究竟是谁告诉他的?
“好啊,皇叔不说话,朕就当你默认了,”楚懿粗暴地扯开了他的领口,肩头盘绕的龙身被他扯得扭曲变形,“皇叔可知谋反是何罪?十一年前你亲手处置那些人,十一年后,你竟要步他们的后尘吗?”
提起这个,裴晏瞳孔微微收缩,他貌似平静的表情开始有了波澜:“臣不曾……”
“不曾谋反?”楚懿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那你倒是与朕说说,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七蚀散的毒性还没全消,裴晏的视野依然是模糊的,虽说比全瞎时好了一些,但终究是什么都看不清,那双漆黑的眼眸因视线不能完全聚焦而显出一点茫然,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
楚懿在心里啧了一声。
摄政王这张脸当真是照着他审美长的,所有的五官都是这么的恰到好处,此刻因着那一点点心虚和可怜,冲淡了原本存留与眉目间的凌厉和阴郁,像是一把剑收起了锋利的剑刃,变成一件可以放在掌心里抚摸的玩物。
想要染指。
想要听他道歉。
想要让这矜贵高傲的男人低下头,对他说“我错了”。
楚懿自认为当穿书工作者的这三百年来,除了欣赏美人以外没什么别的爱好,并且这点爱好也仅仅停留于表层,对他来说“欣赏”足以,更进一步就没必要。
但今日不同。
他或许是被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又或者是色迷心窍,他现在只想狠狠地惩罚面前这个男人,好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一条脾气好到什么都可以不计较的咸鱼,不需要他这平白无故的自我牺牲。
他手指贴着对方的颌骨下移,触碰到他的脖子,用虎口抵住他的咽喉:“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掌心传来声带的振动,那样清晰,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