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光亮,祝煊是被冻醒的。
五更天,外面天还黑着,屋里的红烛烧得只剩一截,照亮了床上的景致。
一床鸳鸯交颈的喜被滚成一团贴着他手臂,某人缩在里面酣睡,只有少许的发丝从喜被里跑了出来,垂在他的肩侧。
祝煊叹口气,揉了揉隐隐泛疼的额角,坐起了身。
那睡得香甜的人似是有所察觉,滚着被子又往他这边蹭了蹭,直至碰到了他的腿才消停。
他动作轻缓的披衣起身,从箱笼里拿了一床厚被来。
再次躺下,好一会儿,身上的寒意方才被驱散。
那人盖了两床被,此时倒是也不拘再紧贴着他了,一头乌发滚得乱糟糟,红彤彤的背对着他。
天色渐亮,元宝在外面侯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屋里的人唤她伺候。
不可再等了,一会儿娘子敬茶该晚了。
元宝当机立断,上前叩门。
祝煊睁开酸困的眼,缓了缓神,胸口沉甸甸的。
他垂眸,胸膛上横着一条腿。
红色的裤腿往上缩了一截,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腿。
他神色淡然的伸手挪开,坐起身。
睡梦中的人显然是不讲理的,那人不满的哼了一声,腿脚朝他蹬了过来。
“嗯!”
祝煊闷哼一声,一只手攥着她的脚腕子,竭力克制着没去揉腿间抽疼的地儿,只一张脸青了白白了红的。
沈兰溪被惹烦了,气得睁开了眼,“干嘛捏我!”
祝煊:“……”
两人收拾妥当,沈兰溪跟着祝煊出门,她落后他半步,却也能瞧见他略白的脸色。
昨夜出力的明明是她,怎么反倒是他瞧着疲累,一张脸泛着白,不似昨夜那般艳?
“怎么?”祝煊终是受不住她灼灼的视线,侧头问。
沈兰溪听出他嗓音里的沙哑,憋了又憋,还是关切的吐出一句:“郎君还是得多补补身子。”只是那神色颇为一言难尽。
祝煊眼前忽的闪过昨夜床上之事,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咬牙道:“沈兰溪!”
落后两步的元宝听得这一声,心惊肉颤的厉害。
反观沈兰溪,却是面色无辜,状似小心翼翼的问:“关切郎君也是错?”
这模样,反倒是显得他冷酷无情了。
不待祝煊开口,沈兰溪一脸无奈的妥协道:“罢了罢了,我不多说便是,郎君身子是极好的,不必滋补~”
祝煊深吸口气,欲辩而无方。
不成体统!
谁家新妇夜里会那般!
又是谁家新妇会卷了被子呼呼大睡,让自家郎君冻醒的!
还是谁家新妇一早会踹自己郎君?
这也便罢了,还气人!
“阿嚏!”沈兰溪走在他后面,掩着帕子打了个喷嚏。
她吸吸鼻子,十分宝贝自己的唤了元宝上前,“一会儿让人给我吊碗热汤,许是郎君昨夜抢我被子了,我都打喷嚏了。”
祝煊:“?”
两人行至主院时,正是卯时中。
不算晚,但老夫人等人已经到了。
昨夜西院儿洞房,其他两院也不得安。
直到今早起来,身边的嬷嬷说,西院儿昨夜只叫了一回水,祝老夫人和祝夫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昨儿宴席上,她们便听女客说,沈氏长得甚好,那容颜堪称绝色,只是奇怪,京城之中竟是从未听闻此事。
婆媳两人惴惴不安了一夜,生怕一向内敛端方的祝煊乱了分寸,被哄骗了去,日后澄哥儿在继母手中讨生活怕是艰难。
祝煊带着沈兰溪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沈兰溪脸上叠着端庄的笑,一行一跪甚是端正,丝毫瞧不出是小门户教养出来的女郎。
祝老夫人瞧在眼里,脸上的笑实在了些,伸手接了她敬的茶,身后的嬷嬷立马会意,捧了赏礼来。
一枚玉坠子,瞧着成色甚好。
“谢祖母。”沈兰溪真心实意的道,眼尾勾起的弧度更深了点。
一早便反复跪拜,也就这些见面礼让她欢喜了。
祝家主面色严肃,祝夫人倒是笑得可亲,喝了茶,也给了赏,说了几句叮咛语。
沈兰溪收下那翡翠镯子,对她的话自是含笑应下。
祝夫人身后侧站着另一女子,身姿丰腴,梳着妇人髻,眉眼隐隐有些熟悉。
“这是二娘,你昨日见过的妹妹祝窈,便是二娘所出。”祝煊与她道。
沈兰溪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与她颔首见半礼。
“妾见过少夫人。”韩氏回她全礼。
她一妾室,本是不该来的,但是祝家主宠她,再有,今日认亲,也不算是太出格。
祝家主支人丁稀少,但是旁支却不然,另一侧是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身后站着他们的子女。
祝煊带着她一一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