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祭典快要开始的原因, 费奥多尔所说的天天守在门口的奥莉婆婆并不在,他们可以直接离开。
大门敞开,黑黝黝的夜色,像是食人的野兽, 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临出门时, 他们身后突然响起脚踩在干树叶上的清脆响声, 两人回头看去。
那是一间挤在院子角落的小屋,很不起眼, 被重重叠叠的矮灌木包裹, 漏出一点通明灯光。
在屋子前面的草坪, 有个身形佝偻的老人蹒跚行走着, 他走路姿势很怪,可能是因为腿伤,他必须保持着弯腰拾东西的姿势,不时扶一把地面才行, 看上去很像在用四肢爬行,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走近了,那老人似乎发现了厚重树叶后的一缕灯光,转过头,用空洞的眼眶找寻发亮的地方。
雾矢格桑早在他有动作时就把煤油灯吹灭了,拉着费奥多尔躲到一边,确保安全后, 靠近小屋, 探头出灌木, 这个角度能看见那小屋的屋檐, 做的很古, 上面落了不少叶子和灰尘。
自门口消失的奥莉婆婆估计就在里面。
那老人没找到光源和异动, 转头继续‘行走’,很快就走进了屋子,他费力的直起腰,在门上扣了几下,三秒后,‘吱嘎’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老人吃力的走进屋子,‘嘭’的一声,门又关上。
雾矢格桑探头去看,结果门太偏僻,不仅什么都没看见,还在原路返回的时候,头顶撞到费奥多尔的下巴上,原来是他也探头去看门,两人恰好撞在一起了。
当的一声,还伴随着青年吸凉气的痛呼声,雾矢格桑受了惊,没站稳,跌倒在地,大面积压倒草叶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明显,好在门已经关上了,否则下场难以预料。
你干什么!
雾矢格桑双手撑着地面,瞪他一眼。
借着小屋的灯光,费奥多尔对上一双带着怒气的琥珀瞳子,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他也是受害者。
而且下巴,怎么看都是比头骨脆弱的吧。
“我离得比较近吧,你凑什么热闹。”雾矢格桑压低声音质问,他压根没想到费奥多尔会犯这种白痴错误。
“抱歉……”费奥多尔无奈叹口气,他大半张脸隐藏着昏沉的夜色中,只有紫红的瞳子印着小屋发出的灯,反射出略带委屈和焦急的湿润:“我只是觉得,如果刚才您能看见某些东西,不会全盘告诉我,在这种地方待了这么久,我有点焦虑了。”
他的这种急切似乎早有铺垫,因为从他苏醒后,青年紫色的瞳子里就隐隐充斥着不安,说话时语气也像强装镇定似的,偶尔会发颤断节,先前诸多铺垫,为他刚才的慌不择路增添了许多可信度。
他给人一种——恍然大悟原来他也只是个体弱的普通人的脆弱感。
雾矢格桑皱起眉。
他觉得这个牵强的理由不是费奥多尔搞这一出的真实原因,但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和他外表展现出的纯良不同,费奥多尔这个人的内心就是一个无比庞大的迷宫,其内心深邃,难以捉摸,区区村庄,怎么可能让他内心崩溃?
可信息太少,一个个可能性涌现又被否定,雾矢格桑无法确定费奥多尔费尽心思演这出戏的动机。
屋里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对峙。
奥莉婆婆的声音没了白日的慈祥:“你不能去!你的腿坏了,不完整了!村庄里还有刚出生的孩子,我们不能再他得罪一次!”
戴维爷爷也不退让,他的声音就像指甲划过毛玻璃似的尖锐:“今年管理图书馆明明是我,凭什么让你书写符文,我等了三年才等到这个机会!”
“你安静一点,别惊动了祭品!”
“我早就该告诉那些年轻人远离你,在你这养伤才会变得不完整!”
“可我把他们养的很好。”
“那是因为有个人受伤了,丑陋的他和美丽的神明一样,不喜欢不完整的猎物!”
后面,两人的交谈就变成了嘶吼,互骂几句后,小屋里传来了互相推搡和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刺耳的尖叫和咒骂声,再十几秒,男声逐渐微弱,最后,小屋里响起让人毛骨悚然的嘎嘣嘎嘣咀嚼东西的声音。
奥莉婆婆的声音含糊不清。
“别怪我,我实在受不了这个村子了,我这也是在帮你解脱,那个怪物说会帮写符文的人脱离这个村子,但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人,要知道‘他’恨我们,‘他’把对神的恨意却嫁接在了我们身上,该死,神为什么还不处理掉‘他’,明明祭品送了一批又一批,我们却还要被困在这受那怪物的折磨,神到底有没有再听我们的祈祷……不,我不能质疑神,没有神我根本活不到这时候。”
写符文,怪物?
所以祭典祭的是谁,他还是神?
雾矢格桑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思考,结果头上一重,方才被撞到隐隐作痛的头皮被人温柔的揉了揉,像给猫捋毛一样,上下顺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