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维尔德时常感到无奈, 似乎他身边的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抛下他,无论他变得多强, 走得多远。他总是一个人。
在祂还是个无意识的光卵的时候, 因为太过弱小和天生残缺,被丢弃在废旧的地宫里冰封千年。
在他还是个只有躯壳而没有神志的半人半炼金产物的孩子时,因为病弱痴傻, 被父母遗弃在茫茫雪原中。
两个被世界遗忘的濒死生命,在那个寒冷雪夜同时爆发出了极强的求生欲。
想要活下去,不管怎么样, 都想要活下去——
于是, 满月高升, 魔力充沛之时,一个残缺的神明之子, 和一个诞生于禁术的人类之子在那一刻产生了无比奇妙的共鸣。
一个只有神魂,一个只有躯体。
在天地无声的见证下,在那已死的神明对孩子最后的祝福下,一个奇迹就此诞生。
祂的母亲诞育了祂,那孩子的躯壳拯救了他,而他的父亲,一个明明见证了他的残缺扭曲,却仍旧给予他全部的爱与呵护的普通人类。
教会了维尔德, 何为生命。
所以无论他脚下的道路多么艰难坎坷, 多么黑暗无光, 维尔德都能挣扎着走向前去。他背负着母亲的遗憾, 那个孩子的祈愿和父亲的期许。
他不是纯粹的神明, 也不算个完整的人类。
但他仍要像个人类一样, 活下去, 痛痛快快地过完一生。然后再作为母亲的孩子,重建她的神国。
翻开最后一页书,维尔德的回忆被来自半身激烈的灵魂波动打断。
啊,这是第几次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一股纯粹的治愈之力顺着无形的锁链传递到地窟深处。维尔德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像一只随性慵懒的坏猫咪。
“伏黑先生对咒具似乎有很深的研究?”他端起一杯热茶,对一旁跷着腿慵懒坐着的黑发佣兵说道,“或许你可以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一种特殊武器的消息?”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眯着眼睛掏出一张银行卡在大主教眼前晃一晃,“给钱到位,搞什么都行。”
“说吧,老板,你又想要什么新玩具啊。之前那一大批还不够你用的?”
说着,他露出了兴味的笑容,黑色的双眸像盯住猎物那样紧紧盯住维尔德,那种难得的危机感促使他忍不住紧抓住书页,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这个男人,对他来说非常危险——
“我说老板,你不会是想对咒术界宣战吧——”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嘴角的疤痕显得越发邪狞,像闻到血腥味儿的野兽一样兴奋起来,“要是真的开打,我可以打折给你出力啊。”
想到调查资料上厚厚一沓这男人与禅院家的恩怨情仇,维尔德脸上的笑意不减,仍旧真诚而亲切地说道:“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不过如果未来有需要的话,伏黑先生一定是我们的第一选择。”
“我这次,主要是委托您寻找一件可能丢失,也可能损坏的武器。”大主教抬起手,随着他的指尖轻轻勾画,一个银白色的长矛在空中浮现,“这是‘审判之矛’,来自我可爱又遥远的故乡,它随我而来,我却不知道它遗落何方。”
想到他已经碎成粉末的好兄弟“游子”,大主教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补充道,“也有很大可能已经彻底损坏。总之,希望您注意这方面的消息。”
“任何消息,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大主教垂下眼眸,唇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然笑意,轻声道,“拜托了,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接过了大主教递过来的空白支票,身材健硕,无比强悍的黑发雇佣兵站起身懒洋洋地行了个礼。
“行,我帮你盯着。”他眯着眼看着如同古老贵族一般垂首静坐,姿态优雅,清贵美好的少年,还是忍不住出声讽刺道,“努力挣钱哈,老板。”
“老子可是非常贵的。”
从未在这种方面被质疑过的大主教哑然失笑,只得又掏出一个硕大无比的红宝石推向花钱如流水的佣兵。
“请您放心。金钱于我来说,是世上最无用之物。”维尔德摸了摸胸前那枚小小的玫瑰花瓣吊坠,徐徐绽放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我的珍宝,比这些冰冷的石头可爱温暖得多。”
而此时,在更深层的地宫中,有野兽嘶吼和刀剑铮鸣之声不断响起。
“最后……一个……”
拄着长刀跪倒在被污血和咒灵残-肢堆满的狼藉地面上。夏油杰伸出手将脚下已经奄奄一息的一级咒灵调服。
134个二级,14个一级。黑色的咒灵玉散落一地,四面墙壁上的牢房已经空空荡荡。寂静空旷的大厅中,只有他自己急促粗-重的喘息声。
第一次经历车轮战的年轻咒术师捂住腹部的巨大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从领口处滑出的银月吊坠开始散发出明亮而柔和的白光,只一瞬,那道狰狞血腥深可见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