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的视线绕过了小庞落在他身后的徐元身上。
明明天已经不算暖了,夫人小姐们也都要加一层披风,但他身上却只穿着单薄的短打,头上没有任何配饰发冠,只用一根发带束着,露出了他那张快要瘦没了的脸。
“你就是徐元?”
“......”
徐元仰起头,看到苏曼的一瞬间,眉间不自觉地蹙了蹙。只是那神情并不像是因为她模样丑陋,反倒是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可还不等他开口,小庞就挡住了苏曼,“哎,说你呢,药房重地谁让你进来的,赶紧出...”
“哎呦。”
窝心脚结结实实地踹到了小庞的胸口,他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尾椎骨摔得发麻。
踹他的正是方才在外面招呼苏曼的学徒高鸣湖,他怒骂道,“瞎了眼的王八羔子,连柳学士家的嫡小姐你都敢冲撞,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听到柳学士的名号,小庞连叫疼的话都不敢说,慌里慌张地跪在地上,连着抽自己耳光,“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的错。”
对于他们这种没背景的穷小子来说,这些达官贵人,都是不能得罪的存在,更不要说他就算是在医馆,也是最底层,哪里敢得罪什么大学士家的小姐。
十七八个耳光抽下来,小庞的嘴角裂了,从脸上的指印就知道他有多用力。
...
看小庞被自己抽得找不到北,苏曼缓缓开口,“下去吧。”
听到苏曼松口,高鸣湖一脚把小庞踹倒,“还不谢谢柳小姐。”
“谢柳小姐,谢谢柳小姐。”
接着,高鸣湖给小庞使了个眼色,他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苏曼看在眼里,知道高鸣湖先发制人也是为了保住他,看破不说破罢了。
高鸣湖拱手,“谢柳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刚说要找徐元,这就是了。”
他扭头呵斥还在洗碗的徐元,“糊涂东西,柳小姐来了,还不赶紧过来。”
“......”
此刻,徐元知道了苏曼的身份。
虽然不愿意跟苏曼这种官家小姐扯上关系,但医馆里的大事小情,都是高鸣湖在管,他的话,徐元不敢违拗。
他慢吞吞地起身,在衣服上蹭了一把湿漉漉的手,道,“见过柳小姐。”
苏曼打量着他,直到看到他那只较常人多了一根手指的右手,挑了下眉,“起来吧。”
徐元垂着手站在一边。
苏曼转头扫了高鸣湖一眼,“我借他回柳府帮忙熬药,可以么。”
高鸣湖面露难色,“柳小姐要用人,自然是我们医馆的荣幸,但这徐元自打来了就一直在做粗活,怕是伺候不好小姐。不如我另外找个伶俐的学徒给您用...”
“所以,我要用谁不用谁,还要你为我做决定?”苏曼似笑非笑地看着高鸣湖。
高鸣湖立刻垂下了头,“小人不敢,徐元您先用着,若是他伺候得不好,我再派好的给您。”
“嗯,有心了。”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苏曼也不再咄咄逼人,随手丢给高鸣湖一块银子。
高鸣湖眉开眼笑,“谢小姐赏。”
他领了赏正要退下,徐元着急了,“师兄,我不能跟柳小姐走,我还要...”
“闭嘴。”
高鸣湖呵斥,“什么你不能,能去大学士府上伺候是你的福气,再多说一句,我就回了师父,把你赶出去。”
徐元徒劳地张了张嘴,垂下眼帘,“是。”
等廊下只剩下苏曼跟徐元时,苏曼冷不防道,“你不愿意跟我回柳府伺候?”
徐元垂着头,“小人不敢。”
一样的话,从徐元嘴里说出来,跟从高鸣湖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一个极尽谄媚,一个是莫得感情。
苏曼没有怪他敷衍,了然地笑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来医馆找个打杂的,是因为这个徐元日后,是扬名天下的六指神医。
说起徐元,也是个命运坎坷的。
他的祖父曾是皇家御医,只是因为卷入了宠妃争宠沦为炮灰。成年男子一律充军,世代不许从医。徐元因为当时还未成年,逃过了一劫,跟着母亲相依为命。
...
若是有一个人,能治好柳曼的脸,那么一定是徐元。
见他此刻为难的样子,苏曼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母亲,便道,“你毕竟不是柳府的下人,每日只下午去府上就好,至于月例,就按照府上的发,一月三钱,这是这个月的。”
“......”
徐元托着不算沉的银子,除了高兴,更多的是警惕。
“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经历过坎坷波折的徐元,对苏曼这种官宦人家有天生的排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苏曼看出徐元眼中浓浓的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