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叶家,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门窗喜字连成一片,一副婚娶喜庆的布置。
院中,丫鬟们擦拭、清扫,护卫们步履矫健,一箱箱地从大门口往里搬运着食材、酒水、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叶家大小姐要成婚了,明日成婚,今日才放出消息。
突如其来的消息在青阳城炸开了锅,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青阳城。
但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是喜庆之事,无论是丫鬟和护卫,从他们的脸上都看不出半点喜庆之意,反而个个心思深沉,安奈着心中的紧张和忐忑。
还有叶家的几位爷们,已经整月足不出户了,夫人们也都取消了喝茶赏花的聚会,每天都卧在房中。
叶家大小姐的闺房,房间中摆满了箱子,里面装满了绫罗绸缎、金银玉器。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与喜糖。
叶媚面无表情,双目空洞,如提线木偶般任由两名丫鬟将大红喜袍穿到她身上,喜袍金线刺绣,鸳鸯戏水。
穿上大红喜袍后,两名丫鬟又将她拉坐到梳妆台前,替她施着粉黛,梳着发髻。
梳妆桌上摆放着数十件精挑细选的金银首饰,发簪、步摇、华胜、凤冠,一应俱全。
“大小姐,这支雪花簪怎么样?”
丫鬟替叶媚梳好了发髻,从桌上挑了一支雪花簪征求她的意见。
叶媚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丫鬟并不是在跟她说话一般。
丫鬟心中轻叹了口气,拿起簪子准备替叶媚佩戴上。
此时媒婆走了进来,媒婆已年过六旬,身穿彩衣,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红唇胭脂腮,像极了个老巫婆。
媒婆看着满屋大大小小的箱子,羡慕嫉妒之色不言而喻。但她很快便收回目光,转头看到丫鬟替大小姐选了支雪花簪,急忙跑了过去阻止。
“丫头,这雪花簪太素了,怎么配得上大小姐。”
媒婆说着看向梳妆台,各种金银玉器首饰让她眼花缭乱……
“哟,这支金簪子好,金饰华贵,才配得上大小姐。”
“可是大小姐不喜欢金饰。”丫鬟解释。
“你们还年轻,不懂,金饰可以蕴养华贵之气,最适合大小姐了。”媒婆说着便将金簪插在叶媚的发髻上。
“你们瞧,大小姐的花容月貌,是不是更加明艳动人了?真是美,太美了……”
“出去。”
叶媚突然开口吓了媒婆一跳,两名丫鬟也神色紧张起来,暗自责怪媒婆多事。
“大小姐,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换一个,其实雪花簪也……”
“出去,滚……”
叶媚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冰冷,眼含杀气,盯着媒婆。
“行,滚,我这就滚。”
媒婆一脸不悦地走了出去,出门后啐了一口:“身子都被几百人看光了,还装什么大小姐,我呸!”
声音传到了屋中,丫鬟一惊,看向叶媚:“大小姐,这老妖婆太过份了,我要去告诉夫人,狠狠惩罚她。”
“出去。”叶媚声音依旧冰冷。
“小姐!”丫鬟委屈。
“都出去,我不想再说一遍。”叶媚凝视着两名丫鬟,语气不容拒绝。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无奈双双走出。
……
叶家大小姐,在叶家年轻一代中天资卓绝,不过十六岁,早已是中阶武师,,更是出落得美艳动人,名动青阳城。
她是天之骄女,众星捧月让她养成了骄傲蛮横的性格,以前她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她有骄傲蛮横的资格。
但现在,她没有了骄傲蛮横的资格,一夜之间,她失去了一切,而毁掉这一切的是她最瞧不起的男人,一个叶家的下人而已。
可惜他已经死了,她不能亲手报仇。
她现在甚至连房门都不敢出,叶家那些护卫,那些佣人,只要是男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虽然表现得依旧恭敬,但那些眼神中充满了淫邪、讥诮和欲望。
那些男人偷偷扫视她的身体,仿佛能看透她的衣裙,看到里面的肉体,甚至有些长辈看她的眼神亦是如此。
叶媚扫了一眼箱子中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器,桌上的发簪步摇,镜中那个明艳动人、穿着大红喜袍的自己。
她未曾想过嫁人,叶家那些夫人们不是她的归宿,她有自己的武道追求,她要成为强者。
在燕国,只要你是强者,女人地位与男人并无差别,因为历代燕皇都是女人,燕皇是她最仰慕之人,她曾立志也要成为那样的女人,让男人仰视。
但她也曾幻想过另一半,花季少女谁不曾幻想过呢?
她曾幻想过金甲白马的将军、雄霸一方的诸侯、风流潇洒的王侯公子……
她所想之人无一不是强者,但绝不在青阳城,青阳城早已没有人能配得上她叶大小姐。
看着镜中的大红喜袍,她的幻想破灭了,她丢尽了叶家的脸面,成了叶家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