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地步。
就像一个被夺走了玩具的小孩子,因为够不到餐桌所以拖走了桌布。白色的瓷碗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她冷冷地站在一边,眼睛里全是报复的快感。
“欧洛丝。”安室透语气平淡,“我们很快会找到你哥哥在哪里。”
欧洛丝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存在。
她在灯光下凝视了他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看了一会,半晌不情不愿地回过了脸。
“和那没有关系。”欧洛丝说,“我不关心夏洛克的死活。他是在朝我下战书。”
餐桌上陈列着一排药品,那对她来说不起作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忙得焦头烂额,欧洛丝却冷静地推理出了自己生病的源头。
[池井秀三郎],这或许不是那位玩家的真实姓名。他模仿了米仓仁的行为举止,无意地触摸了她常坐的那个沙发的把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更久之前。
欧洛丝对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感兴趣。
鉴识课在那罐福尔马林前的地板上找到了特殊的泥土。
铁锈、潮湿、隐藏在植被茂密的树林里——这样的地点在全日本数不胜数。
“公开我的信息,安室警官。”欧洛丝放下手,无比平静地说出一句。
“从明天开始,我将是[最完美的受害人]。”
“我会编造一个故事。被关在仓库里的不是夏洛克,也不是麦考夫,在那里的必须是我。”
正义是种美德。
在这社会里,人与人之间本就是靠着一腔热血来维系的。
人这种生物总爱冲动行事,他们总被舆论牵着鼻子走,但这并不是什么完全意义上的缺点。人体内信息与信息之间的传递归根结底就是一种“冲动”,倘若丧失了这种行为模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变成了单纯高纬对低纬的俯视。
她的飞机坠毁了。
欧洛丝知道。
海水灌进了她的鼻腔,然后是心脏。
[All in the game]
这是欧洛丝学会的第一句格言。
她那时通俗地将这句话翻译成了游戏,温和的福尔摩斯夫人却告诉她众生皆苦。
【“你不能只看表象,欧洛丝。”】
【“你是我们的女儿,比夏洛克比麦考夫都要聪明,更应该明白这点。”】
福尔摩斯夫人,那被她称为母亲的女人好像并不明白她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也不明白高处的空气有多稀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沉默过后,安室透说。
他的脸上没有笑意,做惯了虚伪的表情后,安室透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安室透只是这样凝视着她:“据我所知,你得罪的可不是一个国家的人。更准确地说,你得罪的可不止是一个国家。”
欧洛丝满不在乎,反而从口袋里扔出去一个U盘:“这是你的朋友的东西。里面是至今为止那个组织所有犯罪的证据和全部人的信息,我们的计划定在两周后,也就是那封邮件预感的那天。”
安室透抬手接住,充耳不闻。
欧洛丝说得平淡,内容却振聋发聩。
她没有退路了。
一个人善于撒谎的家伙只有在没有退路时才会说真话。
安室透清晰地知道这点,目光却无法移开。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些是警察该做的事,事情完全还没有发展到……”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欧洛丝打断了他的话。
“……”
欧洛丝笑了声:“我总是在赢,安室警官。对我而言,死好人和死坏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人们害怕的不过是一个[未知],倘若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确切时间,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Princess]
安室透曾经这么叫过她。
西方的文学总爱塑造出一个“阁楼上的女人”的形象。
讽刺的是夏洛克口中的“长发公主”的确也在其中。
当然,这不是自暴自弃的意思。
她只是在做一个planB。
总得有人对付莫里亚蒂。欧洛丝不想这么做,麦考夫又输给对方过一次,那么留下来的就只有夏利了。
“看吧,你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欧洛丝挪回眼,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
“到头来,你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仅仅是三分钟,欧洛丝编造的新闻就已经出现在了媒体的头条。
她身上新的身份卡在闪光,舆论却在不可遏制地发酵。
欧洛丝注意到自己的思考速度比起之前已经延后了一分半的时间。
“安室警官。”
她回答道。
“我已经不再需要监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