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可以。”
面前的青年抱着白色的花束,神情温柔地像是要奔赴一场令人落泪的离别。
自开办这家花店以来,店主见过不少客人,但这还是第一次从客人身上感受到几乎震动胸腔的悲伤和渴求。
“祝你一路顺风。”店主祝愿道。
伊泽微笑:“谢谢您。”
他悄悄在摆件下压了一张一万元的纸钞。
他喜欢好听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都说不出来。
他瞥了一眼身后好像在放风的小白狗,加快脚步,在红绿灯即将跳转之前,拐进一条生僻的小巷子。
令人厌烦的小尾巴终于不见了。他的脚步重新变得轻快。
百合散发着迷人的芳香,阳光很温暖。他开始喜欢这个世界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医院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带着一种压抑的忧虑。生病不是件好事,至少对于人而言,生病不仅会加重财务负担,还需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康复,甚至疾病还会带走心爱之人的生命。
在急匆匆的家属和病人之间,伊泽悠闲得过分,他抱着百合,像是前来探病的访客。
他径直去了花园等待。
三月末尾,葱葱绿叶中间已经挂上星星点点淡粉的樱瓣,羞怯的遮掩住腼腆的笑脸。
伊泽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漫长地等待。
每一分钟都像是琴弓在即将崩裂的琴弦上拉动,琴弦发出阵阵悲鸣,一根根断裂。
她是不是不会来了。
伊泽陷入恐惧。
还是说他真的神经有问题,陷入了见到奈奈的幻觉?
他如坐针毡。
伊泽的耐性并不强。他埋不下很长的伏笔,总是在即将过上稳定生活之前将伪装撕裂,厌烦宣判自己的死期。
被抛弃这件事也如数家珍。他被一次次扔掉,又一次次想尽办法让自己被抛弃,仿佛从痛苦中能汲取自己生存下去的意义,为了感受痛苦,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可是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奈奈抛弃。
伊奈可以不记得他,也可以怨恨他。但一定要像是琴酒那样将他捡回去,将他当做好哥哥或者坏哥哥,重新开始兄妹的旅程。
只有伊奈有权审判他的过去,将他作为罪人处刑,施予惩罚,就此解脱痛苦的轮回。
伊泽的双手已经僵硬,手指紧紧地掐住百合的茎,茎部泡在水里,尽管店主将残留在花枝表面的水分擦干,避免包装纸被水沾湿,但还是脆弱的花茎还是在伊泽的手中汁水四溅,蔫蔫地弯折了。
青年表情阴翳。
他似乎等不到伊奈了。
要这样回去吗。
不行,伊奈一定还待在这家医院,她只是有事忘记了能够在这里遇见哥哥。她知道的,要是伊泽见她一面,就一定会来等她。只要是伊奈,没有口头约定,伊奈也一定会来。
所以——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吗?
伊泽看着百合。白色的花瓣中点缀着碍眼红色花蕊,颤巍巍地洒下花粉。
□□而肮脏的花。
他厌恶地将百合放在了一边,准备起身将花塞进垃圾桶。
“哥哥,你不喜欢花吗?”幼稚的童音拦在他面前。
伊泽双手一颤,抬起眼。
面前的小姑娘扎着可爱的丸子头,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手背青紫,表情好奇而天真,她主动向伊泽伸出手:“不喜欢可以给我吗?”
伊泽的眼眶湿润,他笑着点头:“当然。”
这束花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他往旁边坐了一点,抬抬下巴,示意小姑娘坐上来,“你家大人呢?”
最好别有家长这种东西。伊泽阴暗地想,伊奈只能是他的妹妹,也只能是“伊奈”。
“妈妈出门了。”小姑娘眨眨眼,笑着说:“我叫奈奈,哥哥呢?”
“叫我哥哥就好哦。”伊泽弯起眼,“你生病了吗?”
奈奈沮丧地垂下脑袋:“是哒,看得出来吧。”
她青紫的小手托着脑袋,长叹一声:“好想出去玩哦。”
伊泽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我带你出去玩吧。”
奈奈惊讶地看着他:“诶?”
她的腿晃了晃,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好呀!”
伊泽带着花和奈奈走出了医院,他牵着奈奈的小手,有说有笑地出了门。小孩身上套着病号服,警卫难免要拦下询问一番,奈奈大声地说:“叔叔,这是我的哥哥!”
伊泽纵容地笑着,将她抱起来,塞进自己的怀里:“是这样哦。”
他将脸颊往奈奈处倾斜:“虽然年龄差得有点大,但是我们长得很像吧?是亲生兄妹哦!”
同样的黑发,眼型也是一样的弧度,加上奈奈承认了伊泽的身份,无可挑刺。警卫放他们走了。
伊泽抱着奈奈走了很长时间。
久到唇角开始发干,没有好全的手指又开始痒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