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刀又快又好地将红肉剁成碎泥。
“然后要放什么?油吗?”
“嗯……”
伊泽套了层手套,以免生肉上的细菌钻进伤口,在脓血之下滋养螨虫。他的过分小心让诸伏景光侧目。
厨房被入侵对于他而言显然很不习惯,平时他只有机会和安室透一起交流厨艺,两人是从警校一起毕业的同期,在后面的任务中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好友。安室透是能够托付后背的手足。在日常中相扶相持也稀松平常,他们需要一点空间来缅怀过去,厨房之外才是需要伪装的世界。
伊泽举起的刀只让人不寒而栗。
诸伏景光记得伊泽的拿手好戏。除了那把被命名为Anada的左轮之外,他还喜欢随身携带匕首,从腿弯中抽出,一刀毙命。
他也许挺适合去做间谍,当他温和搅动手里的面粉之时,没人愿意相信这是个卑劣无比的杀手。
安室透将药盒放在桌子上,一脸严肃:“你刚才去哪里了?”
伊泽没有回答,他愉快地哼着歌,咬字模糊不清,嗓音很温柔,像是在哄幼儿睡觉之前所唱的童谣,用词生僻而空灵。
等到他将手里的肉末和面粉完全混合之后,他才转头回答安室透的问题:“我现在已经好了哦。用不着担心。不过下次我想我可以一个人去医院。”
这个回答很正常,可对于伊泽而言,最大的不正常是他正常得过分。
他不应该笑着说要是再让他去医院就干脆一木仓崩掉自己的脑袋,反正都是去医院不如一口气去太平间这种话吗?
安室透感到了浓厚的违和感。
他的指关节缓缓转动,握入掌心。
他从来就没有搞懂过伊泽,也对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毫不知情。于是,当伊泽谈起自己的家人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吃了一惊。
“……我需要一份能够养家的工作,然后搬出去。”伊泽脱下手套,将围裙松掉的系带绑好,“我的妹妹要搬来跟我一起住了哦,跟你们这样臭烘烘的男人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嘛。”
伊泽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衫,卷起半边袖子,露出青筋分明的手腕。他和诸伏景光差不多高,只是太瘦了,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人吹跑似的。他的脖子上挂着粉色的围裙,眼神认真,仿佛从锅里那堆金黄色的肉饼中看到了渴望的东西。
太可笑了——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说自己还有亲人在世。
“妹妹?”诸伏景光失声。
“嗯,对哦。我今天刚刚在医院里看到她了。我们刚刚相认哦,但是她好像不记得我了。所以我下次可以一个人去医院,你们不许跟上来。”
听上去伊泽仿佛在编故事。
可能会存在这样完美的故事吗?
伊泽抽出卡在后腰的伯/莱塔,握在手心把玩,一字一句地说:“不准告诉琴酒,也不许跟别人说。不然我会生气的哦。”
他思索片刻,觉得这样的威胁还不够致命,“我知道波本工作的那家店,也见过苏格兰同事的照片。别拿我的话当空气,你们知道后果的吧?”
伊泽吹了声口哨:“我还没傻到觉得拿合照当壁纸的人真的一心想当杀手。”
他洋洋得意地炫耀着自己发现的漏洞,企图能够凭借这个不堪一击的破口强迫面前的两人满足他的需求。
这个家伙的直觉总是该死的灵敏。
安室透闭了闭眼,“你得清楚,这是在我们的地盘。”
“我清楚呀。波、本。”他故意在安室透的代号中间停顿了一下,“所以帮我找房子吧,还要教我做饭和打扫家务,但是要是能帮忙找到保姆就更好了。我需要工作,没什么时间应付家务。诶——这样想的话装潢什么也可以思考一下了呢。女孩子喜欢什么样子的房间呢?”
伊泽亢奋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吵得安室透头疼。
诸伏景光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对着伊泽:“所以,你现在有多少钱?”
钱?
伊泽缓缓歪头,茫然地回望诸伏景光。
“有多少钱。”伊泽跟着复述了一遍,手往兜里伸去,掏出了几枚硬币,还是早上诸伏景光塞给他的零钱。
“这么点钱是买不了房子的啊。”安室透深吸一口气,残忍地公布真相,“还是找个天桥住下切合实际一点。”
伊泽一下子变得低落了,手指情不自禁地抵在了齿尖。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不行。”
他要成为一个好哥哥。
一个好哥哥必须要拥有很多很多的爱,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资本,绝对不可以是一个只有几块钱的穷光蛋。
他会给奈奈最好的东西。
伊泽没有钱,但是鬼毒是有的。
诸伏景光将一张卡递给伊泽。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张工资卡会以这样滑稽可笑的方式重新回到主人手中。
伊泽的手指摩挲上面已经变得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