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这样正经带过兵的,无论反应还是动作都慢了一截,几乎是咬着牙狂甩着马鞭才勉强能跟上去。
陆缙有一处同旁人不一样,旁人慌张的时候总是手忙脚乱,但他真正心慌的时候,却越发冷静。
仿佛只要把所有的情绪埋在心底,旁人便看不出他的失控,自然也能信服于他。
此刻流言已经散了开了,大概等到天明,江晚吟便会同周主簿一样在一个闹市里人多的地方被丢出来。
到那时,一切彻底没有挽救的机会。
现在已经是子夜,距离天明不过三个时辰,在这之内他必须找到江晚吟。
可这上京光是内城,大大小小的坊市便有三十多片,人口更是达百万之众,找起一个人来好比海底捞针,难上加难。
然再难,他也必须找。
暂且不论儿女情长,江晚吟刚救了陆宛,此事又是替江氏做了替死鬼,便是出于道义,他也必须将她救出来。
何况,紧握缰绳深深地勒入了手心里,勒出了一道深红的血痕,他心知肚明,这绝不止是出于道义。
那孩子骨子里其实极让人心疼,她温言细语,一贯知进退。
在知道母仇的时候,又绝不软弱,明明极为生涩却还是想方设法地卖乖,讨巧,使一些小心机,小手段凑到他面前。
陆缙当时觉得颇有意思,便纵着她胡闹。
有时闹得过了,又会冷一冷她。
有些事当时只觉得是寻常,但当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在意。
鞭子一甩,他又加快了些。
巡检司的人很快便陪着陆缙赶到了出事的巷子里,国公府的马车已经毁损大半,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护卫和几个红莲教徒的尸体,一滩一滩的血渍浸透了青砖,扑面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你说,他们是乘马车逃走的?”
下马后,陆缙快速仔细巡视了一眼现场的车辙后问道。
“正是,我们在后头策马追着,拐过了金水河,前面便是三元巷,那儿是城东最繁华的地界,酒旗招展,菱歌泛夜,大大小小的巷子多的数不清,马车一散,便追不到人影了。我们领着人挨家挨户地查问,可都没听说过见着一群拿着斧钺禅杖的人,也是怪了!”巡检司的巡检使回道。
“那尸体呢,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三具尸体都小心的查过了,这群人行事颇为小心,身上除了兵器什么也没带,查了一圈一无所获。”
“有没有活口?”
“原有一个尚未死透,可我们尚未来得及审问,他便自己咬了舌头,临死前胡乱骂了一通,看着像是恨极了当官之人。”
“那就是说,线索全断了?”陆缙皱眉。
郑巡检默不作声,这便是他们觉得棘手的原因:“上回周主簿的案子也是,他被人当街抛尸,抛完之后那人便跟神隐了似的,遍寻不到。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红莲教是弥勒下生,教中人会术法,能隐身……”
“什么隐身,不过是故弄玄虚。”陆缙凛着眉斥道。
郑巡检立马便闭了嘴:“那依您看……”
“他们必定是使了伪装,寻常人家雇不起马车,三五辆马车进入同一家即便是高门大户也是罕见,能让人不怀疑又正大光明出入的唯有客栈,酒肆,勾栏这些人流密集,车辆来来往往的地方。”陆缙沉思了一番,“依我看,他们想必是藏在这些地方了。”
郑巡检也不是没想到过这些地方,他又问:“可大人,即便人能出入,那些沾了血的兵器又是如何处置的?再说,京内无宵禁,街道上无论何时都有人,上一回是周主簿夫妇,这一回您夫人听说也被打晕了,如此活生生的人他们又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在闹市里把人给运进去的?”
陆缙亦是在想这一点。
兵器和人必定是被藏起来了,但何种藏法能堂而皇之在人前丝毫不惹人怀疑,的确是一个问题。
凭空猜是猜不出的,陆缙俯着身,又去查验那些尸体,他们只要做了,即便再小心也会留下痕迹。
他一贯是个极爱洁的人,此刻却不嫌污血,细细地翻看着。
从发丝到指缝,他目光锐利,一一地查验,果然在一个尸体的指甲里发现了一点似乎没洗掉的彩色粉末。
他指尖拈了拈:“这是什么?”
“好似是些朱砂、雌黄、蜃灰之类的颜料。”郑巡检忽然想到,“会不会,是这人作画时不小心碰到的?”
“我知道。”陆缙自然看出来这是颜料,却不赞同,“不是作画,你看他的手,手上有一道厚茧,双颊被晒的黑红,一看便是苦出身,以他的身份应当不懂这些文人墨客的东西。”
郑巡检顿时汗颜。
他们这些人能进入巡检司的人不是靠荫庇,便是靠科举,家境皆不算差,在查案时自然而然便从他们自身的见识出发,鲜少能如陆缙一般心细,明明出身一等一的高,却还能注意到底层人。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