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尔坐在一个涵洞里, 折断荧光棒,借着白森森的荧光给伤口上药。
他扯开战服,左肩有个新鲜的血窟窿, 被敌人一剑贯穿。
幸而那人出手也是仓促, 没料到能击中他, 忘记发动鬼咒, 否则不是戳个洞那么简单。
米迦尔扯衣服的动作重了点。他轻敌了。而敌人又的确比想象中棘手很多。
被普通的刀剑所伤,伤口当场就能复原,帝鬼军用的全是鬼咒武器,只能靠药物止痛治疗。
米迦尔独来独往,身旁并没带着药的同伴,临时止了血,回来再上药。
他不想回家里,下意识地,不要樗萤看见。
药水淋在伤口, 像倒硫酸, 火辣辣煎肉一样疼痛。
细密的疼痛钻到筋肉深处, 激得太阳穴一鼓一鼓, 几乎爆掉。
都这样了,他还不叫,只用尖尖的牙咬住唇压抑着, 攥紧拳头, 把所有难受往身体里憋。
涵洞外本就昏青的路灯故障,闪两下,灭了。阴暗拉下来, 显得涵洞顶越发地低, 压得人喘不过气。
米迦尔拿出绷带, 一手咬在嘴里,一头扯在手上。
他正要包扎,忽然心念微动,默契地抬头望去,看见樗萤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
她白生生的,干净、皎洁、灵动,跟这地方一点也不搭。
米迦尔抿了一下咬在齿间的绷带,没有作声。
他不问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樗萤也不问他怎么躲到这里。
她走过来,往地上左右瞧了瞧。
米迦尔单手扯下披风给她铺在地上,她才坐下。
樗萤摘掉米迦尔嘴里的绷带,对他道:“你看这个。”
她合起双手,指缝间渐渐由暗到明透出清晰的光亮来。摊开手心,飘飞出许多又小又亮的光团。
【灯】牌真的很适合用来搞浪漫。
视野明晰之后,樗萤把手搭在米迦尔心口,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她喜欢摸摸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米迦尔很快反应过来她在找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握住她的手腕道:“只有这里。”
樗萤眨眨眼,开始给他包扎。
她的动作很轻,包得很快,显出十分有经验的样子,最后打结时稍稍加了点力气,她立马抬头看他。
米迦尔道:“不疼。”
樗萤这才把结打完,问他:“上药包扎就好了吗?”
米迦尔点头。
樗萤道:“那我们回家去吧。”
她牵着米迦尔的手。
米迦尔肩膀伤了,她不要他抱,两个人慢慢从走出涵洞,登上阶梯,穿过青灯照耀的高桥,步入逐渐多起来的血族们的视线,又慢慢淡出他们的视线。
回到家,米迦尔先要去看今天该给樗萤做什么饭,再看看她有哪些衣服要洗。
“可是你受伤了,我不要你做。”樗萤道。
米迦尔道:“不碍事。”
他仍然要照顾她,最早明天最迟后天,他又得走了,他想尽可能地为她多做些什么,哪怕只是把她的被子烘得香香软软,让她晚上能够睡个好觉。
米迦尔自己没觉察,他真的很像个操心的丈夫。
可实际上他还那么小。
樗萤在他背后看着他忙活,心里想。还只是个少年呢。
米迦尔换下他身上的脏衣服,樗萤看见他从贴身的地方把她的发带拿出来,发带干干净净的,还那么整齐地叠成一小叠。
他忙碌着,有时候拉扯到左肩,也没表现出一点儿难受的样子。
直到晚上樗萤睡了,米迦尔少见地没有主动到外头去自己待着。
他在樗萤身边躺了下来,身上的药有味道,他怕她不爱闻,没有凑她太近,侧躺着看她,抬手,手指隔着空气一点一点描她的眉眼,眼神怔怔的,又亮亮的。
遇到樗萤之前,米迦尔想都没想过这样的日子。
或者更早一些,从变成吸血鬼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再奢望有人陪伴、相互依偎的时光了。
哪里还曾幻想过会有一个樗萤来到他身边。
“萤萤。”米迦尔小声道。
他其实很少叫她,更没有这样亲昵地叫她。他心里有时候会想叫,递到唇边,总是开不了口。
左肩的伤卟卟作痛,米迦尔合上眼,伸手捏住樗萤的被沿,蜷缩在她身边睡着了。
他入梦后,被窝悄悄挪动起来。
樗萤打开被子,把米迦尔包进来,挨过去与他额对额。
她能感觉到他蹙着眉,抬手抚平他的眉心。
“好笨啊,宝宝。”她道。
尽管被鬼咒武器伤到,但上药之后吸血鬼的恢复速度还是挺快,先遣队依然要出发,优胜劣汰,越打到最后,面对的越是帝鬼军里的精英,米迦尔不可避免地还是会带伤回来。
他性子也很倔,每次受伤都自己先躲起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