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地方坠落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樗萤落入一棵枝叶繁茂的树,枝条缓解下降的速度,却没有承接住她,她再次向下跌落,这次干脆地掉到了最底下。
与少女惊慌的尖叫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声野兽般的怒嚎。
樗萤浑身都好疼,疼得眼泪汪汪,差点死去的感觉,她以为是掉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伸手一撑,却撑住了一片健壮结实的胸肌。
温热的触感又吓她一跳,她低头下望,赫然对上一个近在咫尺的硕大野猪头。
好可怕的猪头!
那大脑袋布满灰褐蓬乱的毛,蓝色猪眼无神地瞪出眼眶,獠牙尖尖,高耸的猪鼻子突然嗤一声喷出两道危险的热息。
樗萤没有动,她被吓住了,水盈盈的眸子呆滞地眨了眨,目光不受控制继续下放,一副体格极好、极其漂亮有力的身躯映入眼帘。
胸腹肌肉坚实贲起,居然有六块腹肌,还有人鱼线,线条流畅地斜下去,没入动物皮毛做成的粗糙下裤中。
她越发呆愣,大脑费力组合信息,随后恍恍惚惚地归结出,那可怕的野猪头和底下这幅人类的身体,是结合在一起的。
猪妖!
樗萤终于急促地叫出声,颤抖着想逃,猪妖的反应却比她更快,大手一伸,抓住她颈后的衣领。
他腕力极强,毫不费力地把她提了起来,蓝幽幽的大猪眼依旧涣散无神,她却分明感觉一道锐利无比的视线透过猪头,扎在自己脸上。
樗萤脸都白了。
“搞什么,是个女人。”猪妖非常不爽,开口抱怨,声音粗哑,越发透出两分凶恶,“竟敢打扰我睡觉!”
说完他就随手把她扔了出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以惊人的速度无脑暴冲向远方,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樗萤掉进草丛,草长得很高很厚,正适合做垫子。
她无暇庆幸,按住心口疯狂喘气,想着干脆晕过去算了,偏偏不晕,命悬一线的后怕持续悬在脑海。
她伸长耳朵,努力听着周围的动静,确认猪妖不会折返后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断掉,劲儿一松,骨头化了般躺倒在草里。
樗萤思考着人生。
这是一个有猪妖的世界,她开始后悔答应死神的请求,干脆地死和被妖怪吃掉,她宁愿选择前者。
身上好痛,背好痛,腰好痛,腿也好痛。樗萤从小到大吃了许多次打针吃药的苦,却没受过这种摔来摔去还被随手扔掉的苦,她就像被小心翼翼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喝着药水晒着阳光,还是弱兮兮,怎么经受得了妖怪世界的折磨。
樗萤又想起自己的病。说是病,其实查不出病因,也没有什么显著特征,莫名其妙虚弱,稍微做点费力的事情就会心神俱疲,身体没有能量,好似一具空壳,唯一的作用只是承载着她单薄的灵魂。
她沉浸在拥有不争气身体和悲惨命运的悲伤里,幽幽叹气,忽然发现呼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顺畅起来。
她大大吸进一口气,又长长呼出一口气,惊喜地发现果真如此。呼吸不费力了,肺里不再坠着铁块一般,虽然还是软绵绵没力气,身体却明显轻松许多。放在从前,遭受了那样一通折腾她早就半死送急救,现在还能意识清楚地躺着思考,不可不谓医学奇迹。
樗萤很高兴,高兴得几乎忘记刚才的危险和恐惧,可惜起不来,于是仍旧维持着那个没骨头仰面躺着的姿势,快乐地笑了两声。
她需要休息,又怕再来什么怪物,努力往草丛里缩了缩,让长长的草遮掩住自己,才专心致志地养精蓄锐。
躺小半天之后,樗萤挣扎着起身。
她起来之后第一件事是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腿上擦破了点皮,还磕青好几处。
她皮肤很白,很嫩,青青紫紫的那几块触目惊心,看着特别惨烈。没办法,又没有药,只能先惨烈着。好在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由于对异世界的想象力比较贫瘠,加上出发仓促,樗萤穿得简单,短袖上衣薄外套,底下是轻便的短裤,也没来得及带什么东西,唯一傍身的武器是一把折叠水果刀。
可恶的死神,连最基本的求生装备都不给她。
来到这个世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找牌,而是寻求在战斗力为负的情况下,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的办法。
樗萤的肠胃突然空虚起来,她摸摸肚子,肚子适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现在,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