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山以为是孩子们回来了,赶紧开了门,结果门外站着的却是五六个人,其中一个中年人,剩下都是老者。
几人都是锦缎长衫,头上束发簪玉,瞧着就不是普通人。
叶山认出其中两个,心里后悔开门了,但这会儿也只能高声问道:“请问,各位敲门有何事?”
那中年人皱眉,应道,“屋里坐的可是新亭侯?速速通报,我等有话要说。”
不等叶山再说话,只隔了一个屏风的侯爷早就听见了,吩咐道:“叶山,让他们进来吧!”
叶山让开两步,那几人就陆续走了过来,绕过屏风,眼见侯爷抱了个胖丫头,正喂她吃点心。
侯爷不但伸手接着点心屑,又扯帕子替胖丫头擦嘴,喂水,那个慈父模样,看得众人都是怔愣。
佳音吃饱喝足,抱着义父的脖子,窝在他肩头,老老实实看戏。
老太太有些紧张,想要抱过佳音,却见侯爷摇头。
他扯了披风,裹了佳音,这才看向众人,丝毫不客气的问道:“找我何事?”
一点也没有请人坐下喝茶的意思,来的人脸色都不好看,那个中年人立刻开口质问道:"叶侯爷,你就是这般待客的?"
侯爷挑眉:“不速之客,没有被拒之门外已经是看在同朝为官的颜面上了。”
那中年人黑了脸,还要再说,侯爷却直接问道:“镇北侯,你不是该在江边防线上奔波,为戍守江南和新都,日夜操劳吗?如今,怎么在这里?”
刚才说话的中年人正是镇北侯,听得这话,他平添了几分尴尬和心虚,干巴巴回道:“今日上元节,本侯就不能回来歇息一日吗?”
其中一个老者,这会儿也不得不开口说话了,“侯爷一定也听说江边战事吃紧了吧?”
侯爷摇头,淡淡回道:“没听说啊,若江边战事真的吃紧,镇北侯哪有心思回来过节啊,不是应该枕戈待旦,时刻防备蛮人渡江吗?”
老者们被堵了嘴,镇北侯的脸色更是说不清什么颜色了。
其中一个老者,实在忍耐不住,上前行礼,小声劝道:“侯爷,此等家国存亡之际,实在不该意气用事。”
侯爷点头,好似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是啊,确实不该意气用事。”
几个老者眼底都是惊喜,还要再接再厉的时候,侯爷先一步开口。
“本侯也知道自己时常意气用事,所以打算以后都听各位老大人的话了。先前老大人们就说过,江北防线固若金汤,实在不该重兵把守,耗费国力,更不该带兵御敌在防线之外,实数多余之举。
“甚至本侯受伤都是自作自受,不被惩罚降爵,已经是朝廷仁慈了。所以,本侯明日就上奏折,解甲归田,再不对江北防线指手画脚!”
老者们被啪啪打脸,羞臊的恨不能都要哭了。
他们当初以为有天险固守,又让了半壁江山给蛮人,江南就会安全无虞。
新亭侯却一次次加固江北防线,不断要求增兵、换军械,军粮军饷也是一日都不能推迟。
甚至,他还带兵常年在江北搜寻幸存的百姓,同蛮人多有交战,但凡有伤亡,还要给一笔抚恤银子。
他们一时没想开,就轮番上奏折同皇上告状。
结果,不等皇上表态,新亭侯就受伤退下来了。
他们彻底如意了,军饷军备军粮都开始缩减,结果,蛮人就像知道了内情一般,年前就开始疯了一样攻打防线。
码头那边已经要坚持不住了,而镇北侯这个蠢货,平日里大话说了一筐,当真同蛮人对上,却吓得都不敢上阵!
否则,他们也不会硬着头皮来认错求情。
佳音看出义父神色里的不耐烦,就闹了起来。
“看灯,福妞要看花灯!”
果然,侯爷立刻起身,温声哄着,“好,妞妞乖,这就带你去。”
说着话儿,他又要去扶老太太。
镇北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儿,这会儿看着佳音和老太太穿的一般,他直接就开口责怪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这般没有规矩,我们再说家国大事,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佳音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懂什么家国大事和规矩?
这明摆着就是在影射侯爷公私不分,不把家国大事放心上。
但侯爷不等说话,老太太却发飙了,“你又是哪个?谁给你的资格呵斥我家孩子!我家的孩子有没有规矩,跟你有什么关系?春天还没到,草也没绿,你是哪里冒出的多嘴驴!”
“大胆!”镇北侯没想到一个普通老太太都能指着他鼻子骂,简直暴跳如雷,“我是镇北侯,堂堂朝廷命官,你居然敢辱骂我!”
老太太梗着脖子,毫不惧怕,回骂道:“你是镇北侯怎么了?我们一家也不是你镇北侯府的奴仆,也没吃你们家大米活着,凭什么要听你骂我们家孩子啊!再说了,你身为镇北侯,有威风怎么不去对蛮人耍狠,冲着一个两岁孩子算什么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