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红霞漫天,仿佛落日关下那些流淌的鲜血在为天边的霞光增添颜色,使得看起来更加的妖艳夺目。
随着蛮族兵的撤退,整片天地间再次归于平静,一群群被浓郁的血腥味吸引而来的黑鸦和秃鹫在空中不断地盘旋着,发出呱呱的叫声,等待着接来下丰盛的晚餐。
蛮族兵撤退前的一个时辰,敢死营再一次被派往了战场,替换下了已经损失惨重的守备军士兵,经过大半天的激战,双方的消耗都很大,无论是伤亡还是士气,萧铭很明显能够感觉到,蛮族兵的攻击强度减弱了不少,冲上城墙的蛮族兵也没有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多,作为防守一方的敢死营应付起来比上一次要轻松了一些。
山黎族士兵在萧铭的带领下依旧保持着三人战斗阵型作战,将冲上城墙的小股蛮族兵交战拼杀,一直坚持到了蛮族兵撤退。也许是三人战队的磨合愈来愈默契,或是蛮族士兵有些疲惫,等到战斗结束,萧铭这队人仅仅死伤十几人,其中还有几人只是轻微的箭伤。
萧铭静静地坐在已经打扫干净的城墙上面,周围到处都是血迹,鲜红色的,红褐色的,形状各异。微凉的秋风轻轻地掠过血腥味依旧浓厚的落日关,不知名的秋虫仿佛没有受到惨烈厮杀的影响,欢快地叫着,远处蛮族的大营中灯影憧憧,阵阵喧闹声随着轻风送上城墙。
今日的战斗,萧铭不知道他砍杀了多少个蛮族兵,从吞并楼冲出的那一刻,他已经心无旁骛,精神高度集中,全身心地进入战斗状态,挥舞着手中的那柄横刀,宛如死神降临一般,收割着蛮族兵的生命。
萧铭下意识地抚摸着刀身,黎兵阿叔的手艺确实不错,刀刃上只是微微留下一些痕迹,经过长时间的擦拭,黑铁刀身已经开始发亮了,在暮色中依旧闪烁着寒光,像是在白天的战斗中饱饮了鲜血,在萧铭的怀中是那么的温顺。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就知道是铁头,果然铁头的声音响起:“铭哥,该休息了,大家都在等你”。
萧铭站起身,看着站在一旁的铁头,脸上的稚气已经大大的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刚毅,壮实的身体站的笔直,隐隐中还透出一丝彪悍之气,萧铭突然有些恍惚,感觉面前的铁头在一天之中长大了好几岁,即将完成向一个士兵的蜕变。
萧铭既感到欣慰,心里也有些发酸,新兵向老兵的转变往往就是一两场战斗就可以快速的完成。而代价却是鲜血和生命,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带着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的铁头朝敢死营驻地走去。
北原府,作为前锋部队指挥使的李翰现在有些力不从心,总督府的命令让他不惜代价拖住入侵东部的胡人大军,但对于已经没有多少机动力量的李翰来说,这个任务却是非常的艰难,只能冒着身侧胡骑的一个万骑队的频频骚扰,紧紧咬着胡人东进的大军,虽然李翰跟各营的统领再三强调行军时的安全间距,但让李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部队在驰援东部重镇巴罗镇时,为大部队担任后卫警戒任务的一个守备营,行军时与大部队脱节,拉开了一段距离,而一直如狼群一般环伺在旁的胡人万骑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空档,顷刻间猛扑上来,快速地将这个守备营包围,当守备营统领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胡骑凭借超强的机动性,包围圈很快就完成,这是一场毫无悬念却无比惨烈的战斗,胡骑的重重围杀,剔骨刀般地将困住的守备营的血肉一层层地剥离,消磨殆尽。陷入绝境的守备营自知逃脱无望,面对近乎三倍胡骑包围,拼死一搏,在统领的命令下,摆出了以防守见长的圆阵,一边与胡骑厮杀,一边固守待援。
当李翰在前方得知消息时,火速派遣仅剩的两个骑兵大队驰援,但还是晚了一步。当两个骑兵大队到达时,刚好看到胡骑离去的背影,战场上一片死寂,已经没有能站起来的士兵了,后卫营除零星突围的几百人外,全军覆没,同时后卫营的拼死反扑也给胡骑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胡骑也留下近千具尸体。
凉州各城在总督府的严令下,不敢怠慢,纷纷派出守备军驰援北原府,这让城主张德智心下稍安,不过很快他就得到李翰的前线战报,看完战报后,张德智愤怒地将战报撕成粉碎,并将自己桌案上最爱的兽首镇纸摔在地上,大骂李翰的无能。
让张德智愤怒的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守备营被灭,更为重要的是被胡骑万人队围杀的守备营正是张德智的嫡系部队,北原城守备军的精锐,张德智花了无数的心思和财力才有了现在的战力,一直追随张德智镇守北原府,是他多年的心血,也是他稳坐北原府城主的资本之一。没想此次被胡骑围杀,仅几百人逃脱,如何不叫张智的肉疼。
而战场上的李翰,并没有感受到城主张德智的愤怒,或者说他已经没有时间来理会张城主的怒火了,因为他现在已经陷入到了前后皆敌的困境中。
营帐中散发着阵阵的寒意,一名身上依旧插着两只狼牙箭的哨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是睁大的双眼中透着浓浓不甘和对生命的眷恋。从这名哨骑临死前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李翰得知了西线战场的大概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