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车辆疾驰, 车里静悄悄的,压抑又沉闷。
手机里传来的照片,是妹山莱和一个卷毛男生躺在一起, 看起来,昏迷不醒的样子。
她浅蓝色的衣服已经脏了,躺在灰扑扑的地上, 往常生动的、漂亮的脸,看起来毫无生气。
放下手机, 助手知道,赤司少爷面无表情的动怒了。
即使到这种地步, 赤司少爷看起来,也依旧不辨喜怒, 面容冷淡平静。
作为高处不胜寒的豪门典范, 赤司在这方面, 一直是东京的领袖,赤司征臣洁身自好, 赤司征十郎也完全区别于一些纨绔子弟,他完美,克制,温和, 又有不露声色、足以震慑人的威严。
这种高贵的、情绪从不外露的人,最近心情不佳,身边的仆从竟都能稍微体感到一二。
所以,是真的心情不太好。
身为主人的家仆, 在赤司少爷身边做事, 清晰地明了主人的心意, 随后默默记下, 和那些胡乱揣测、最后做出错误的判断,是两码事。
能让赤司产生这样的情绪波动,不可能是忙碌的行程 ,也不可能是棘手的商业计划,这些完全不可能影响到赤司。
只可能会是,赤司诗织逐渐加重的病情。
现在,无疑是雪上加霜。
那几个人早已被赤司的狙击手包围,对赤司来讲,如果不考虑里面躺着的人,这其实是很普通、很简单、很细小的问题,隔靴搔痒罢了,他从不忧虑这种结局既定的事情。
但,正因为里面躺着的人,此刻赤司才会情绪不稳。
“原木。”
身旁的年轻人,是父亲前几天拨给他的新助手。
“赤司少爷。”
赤司声线冷淡地命令着。
“从现在起,每隔十分钟,打去一次电话。”
“我要听到她的声音。”
对于妹山莱会被卷入赤司的这种纷争,赤司征十郎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任何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时时刻刻被外界盯着。
他擅长将棋,对于布局和每一步的落子,都有极其精准,以及常人难以匹敌的考量,只是……
只是这样几个毫不起眼的、赤司征十郎根本就不可能放在心上的人,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想,他们当然是没有那个胆子,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因为他们需要面对的怒火,不是来自别人,而是来自赤司。
所以,在考虑到是否要加派人手,时时保护妹山塱一家的安全时,赤司犹豫了。
她大概,不会喜欢。
能这样狂妄地威胁、挑衅赤司的人,是不存在的,赤司征十郎想在心底为那几个人的愚蠢,生出一丝难得的怜悯,却又有些心焦的无力。
他想,他已经没有什么情绪,愿意分给其他任何不相干的人了。
*
怀里的人看起来似乎真的睡着了,但是她体温的热度却在源源不断地告诉切原赤也,她生病了,病的很重。
女生小小的,脆弱地靠在卷毛男生的怀里,一动不动。
“莱酱……”
用额头去贴了贴女生不自然又红扑扑的脸蛋,果然烫的吓人。
对男生来讲,麻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还是他们本身就没有绑多紧,切原赤也松开了手上的绳子,少年探向女生的额头。
“……是发烧了吗。”
卷毛男生警觉地往门边看了一眼。
看得出来,那几个人已经把仓库给锁死了,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讲话的声音,他们应该,并没有进来和两个小孩面对面干瞪眼的打算。
就这样把他们丢在里面,什么都不管,连水也没有,因为怀里女生的昏迷不醒,切原赤也茫然无措的心忽然生出一股暴怒和戾气。
心疼地摸了摸莱莱的脸,他把自己的运动外套脱了放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莱莱被绑住的手脚,再把女生轻轻地抱进怀里。
“莱酱,是不是很难受呢…”
他试图唤起她的意识。
“不能睡,快点跟我说话。”
在男生锲而不舍的呼唤下,妹山莱似乎终于听见了。
“唔……赤也,是的,”
妹山莱被切原赤也抱在怀里,声音垂头丧气的。
“我是不是很没用呢。”
“…别胡说。”
切原赤也把莱莱抱进怀里,一点都不想让她继续沾到地上的灰尘,即使莱莱漂亮的蓝色浴衣,早就已经变得脏兮兮的。
但她是这样一个,爱漂亮的人。
这样随便地,像丢垃圾一样恶意对待她的人……应该去死才是。
也许是因为女生的体温,也许是因为她蹭满泥土的衣服,从很久以前开始,切原赤也就不曾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她永远漂亮,得体,可爱,在人群里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