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黛博拉跟着“——”走在城堡里的长廊里的时候, 突然这么开口。
他们在这条走廊上已经走了很久了,陈旧的印着圆形的地毯在墙壁上那明灭跳跃着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墙上挂了很多肖像画, 不过打从一开始黛博拉就没有看清任何一幅画像上的人脸,唯一能看到的是每一幅晦涩不明画像上都有两轮弦月,像眼睛一样注视着走过的两人。
“哦, 黛比是觉得哪里不对呢?”“——”亲昵地叫着她的昵称, 他的态度温和,神情温柔, 因为黛博拉停下了脚步, 所以他折身回到她的身边。
黛博拉看向面前的男人:“我总觉得我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还没有做, 而且说到底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城堡里啊?”
“为什么在这个城堡里?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因为你很快会成为这个城堡新的主人啊。”男人像是在说“人要喝水才能活下去”一样普通的事,“所以你得尽快熟悉这里,看,这条长廊上,这个城堡每一任的主人都在这里哦,总有一天你的画像也会挂上去。”
让自己变成一副晦涩不明的画像?
黛博拉觉得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她总觉得她应该答应了谁, 到什么地方去,但是她想不起来,她皱起眉头思考一会,脑袋里空空如也, 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于是她决定不要多想, 不知道要去哪里、总之不是跟着“——”可以到达的目的地的话,就自己走吧, 或许路过的哪里的时候就会想起来“啊, 这就是我刚才想着要去的地方来着”这样的。
一旦做出决定就会付诸行动的黛博拉没有理睬“——”转身向长廊另一边走去。
“黛比, 你确定你要从那边走吗?迷路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哦?”“——”没有阻止她,也没有追上她,只是站在原地笑着提醒她,“跟我走的话会轻松很多,只要在必要的时候‘醒来’就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的。”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黛博拉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摆了摆表示不需要担心。长廊只有一条,再怎么说也不会到迷路的程度,刚还在这么想的黛博拉,下一秒就踏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这是一片非常美丽、纯净、映照着天空的湖面,现在她正站在这个湖面上。
黛博拉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个湖面让她本能、生理性地厌恶。
湖面映照着天空,天空里有一座城堡;黛博拉抬头,天空也像是镜面,映照着湖面,湖底有一座城堡。黛博拉拿脚尖轻触湖面,湖面泛起一波涟漪,她再用点力,湖面下沉了一点,不过也就一点点。
黛博拉向前走,四周一望无际是天蓝色的,偶尔还会有些云从身边飘过,但是除此之外什么其他的东西都没有,没走多久就让人觉得非常枯燥。但是黛博拉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她还没有找到她想要去的地方,虽然枯燥,但是并不觉得很累,所以她一直在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蓝色转为了深蓝色,深蓝色又转为了天蓝色。
没有任何参照物,黛博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天空中的城堡和湖底的城堡像是在跟着她一样,还是老样子,黛博拉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向前走,还是只是在原地踏步。
黛博拉停了下来,低头看向镜子一般的湖面,再次拿脚尖踏了踏,湖面跟随她的动作,泛起了涟漪;她又踏了踏,这一次发出“咔啦”一声,湖面出现了裂痕。黛博拉蹲下身子,摸了摸出现的裂缝,紧接着破碎的湖面打着旋漂浮了起来。
破碎的湖面飘在黛博拉面前,旋转着的镜面反射出了一些影像。
这是黛博拉的第一个梦:“黛博拉”和格里格列。
然后湖面的裂痕越来越多,“啪嚓”“啪嚓”破碎的湖面一个接着一个飘了起来,所有的碎片上都有黛博拉的一个梦:“黛博拉”和康拉德,“黛博拉”和塞穆尔,“黛博拉”和狄波拉,“黛博拉”和白色的“神之卵”,“黛博拉”的尸体和摩尔侯爵……而后还有更多的、更多的,那些被她遗忘的、那些朦胧的、似乎预示着什么、又似乎毫无意义的梦境。
这些梦境里没有她真正想见到的人,他在哪里呢?她现在还没有想起他的名字,但是他的名字早已在她的舌尖:“阿德里安。”
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湖面整个破碎了,黛博拉开始下坠。
那些湖面的随便陪着她一起下坠,下面是无尽的深渊,甚至还能听很深、很深的地方发出的轻微的啜泣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喃喃诉说着什么,不消一会,深渊里伸出了无数的手,它们拥抱住了黛博拉,这个场景非常诡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害怕。
或许是因为那些手很温柔。
黛博拉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坠落,而她的意识也在这个时候逐渐远去。
轻轻地“咚”地一声,伴随着些许的震动,黛博拉醒了过来,周围一片漆黑:她现在在哪里?她终于触碰到了深渊的地底?这么想着的她伸出手,却碰到了什么坚硬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