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
他梦见的, 竟然是那个他亲手杀死的小徒弟。
竹屋,大雪,灶火。
一切都那么熟悉, 可又有什么,极其不对劲。
“季元雪……”
他的魂魄既已散个干净,自己怎么无端端地还会梦到他。
凡尘的日子。
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梦。
季元雪好像没听到自己叫他。
手上还在择着菜。
他在凡尘界的时候, 吃东西挑的很, 总是喜欢吃这些仙间罕见的野菜叶里最嫩的几片,还有冬日埋在地底下的鲜笋。
季元雪都是每天背着箩筐给他现采回来,不够了,又拿锄头去给他找笋。
时雾的眼神刚刚柔和些,“阿雪……”
小徒弟的动作终于停下。
“师尊, 您醒了。”
熟悉的带着些许少年稚气的音色传来, 季元雪生得相当好看, 若是过几年, 一定是修元界一等一的样貌, 个子也高,才十七岁,已经比自己高出些许。
季元雪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热粥。
一切都和往常无异。
直到时雾伸出手去想要接过粥碗,忽然间听到一阵铁链的声音。
时雾:“……?!”
“季元雪, 这是!”
时雾立刻凝了一道仙法,可是,他竟感觉自己四肢无力, 灵脉枯竭。
竟是法力尽失的状态!
季元雪声音温柔, “师尊, 您怎么了。难道忘了,您法力尽失,和徒儿堕入凡尘界,已有半月了吗。”
铁链叮叮哐哐,竟连着床头。
时雾身形清瘦,若失去法力,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别说铁链,就是草绳也挣不开。
“师尊饿不饿。”季元雪俯瞰着时雾,要起一勺粥,时雾紧紧抿着嘴不肯喝下去。季元雪也不生气,将粥送入自己口中,低头直接亲吻上时雾的嘴唇,一点点渡了过去。
“季元雪,你!”
“你放肆!”
“师尊要多吃些,这样,身体才能养得更好点。”
季元雪看着时雾,也不顾他的反对,又渡了好几口过去,直到时雾挣扎着,“好了,我自己喝,我自己——”
脏兮兮的粥沾了一身,殷红的唇角一片亮晶晶的,还顺着往下巴淌落。
场面一时狼狈不已。
“季元雪,你敢锁我,你,你放开我。”
“师尊前几日,身上的一点仙气不仔细引来火螭,险些被魔族抓去的事情可还记得。”季元雪慢慢放下粥碗。
“我这是为了师尊好。”
“师尊如今法力尽失,与普通人无异,我已在此处设下仙障,定会护师尊周全,前提是——您不要乱跑。”
怎么回事。
这个季元雪,这个梦。
时雾再一次尝试着捏决,想要从梦境里醒来。
可季元雪却眯了眯眼,“说过了,不要尝试使用仙法,会引来魔族的。”
“师尊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这,这个季元雪……好生奇怪。
此人向来是对自己百依百顺,不敢有丁点主意的,怎么一朝入梦如此强势。
不对,他魂魄都散了。
自己现如今肯定是仙法虚弱被梦魇着了。
无妨,既是他的梦境,自然是他能做得主的。
“师尊,您在想什么。”
时雾冷笑,“我在想,从前竟看不出你是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
“师尊这话说得好生难听。”
季元雪顺着铁链,指腹一点点滑下,直碰到他的手腕处,揉按了着替他松一松血脉,“是怪我锁着您了吗。”
“可就算徒儿对您好。”
“事事听您的,样样遵从您的指令。”
“您不一样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时雾心底滕然起一阵怒火,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即使是在梦里也不行。
如此的奇耻大辱,已经在魔尊那边受过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来第二次。
镜渊好歹还是和自己旗鼓相当的魔尊。
这季元雪是谁,不过是一个连飞升都做不到的逆徒。
如今他已经重新飞升,这不过是他身体虚弱后不慎堕入的梦魇而已,难不成还出不去了。
季元雪从前眉目清俊,看上去又乖又温柔。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此刻却感觉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时雾试了好几次。
真的无法醒来。
这个梦太真实了,如果不是他道心坚定,他险些会以为自己杀了季元雪飞升才是一场梦。
“师尊这样的人。”
“对您再恭敬,再讨好,也根本没有用。”
季元雪将被褥一点点掀起,时雾这才发现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