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这证明这一次之后世界重启了不止一次,不止现在,未来他仍然会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一次又一次看着那孩子在自己眼前死去,一次又一次徒劳地在死局之中挣扎。
之前的每一次,都在任务即将结束的前一刻,debuff最后一次生效。
莱尔维亚想过无数种方法避免。他为了应付最后一次灾难,做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可总有超出想象的异常状况发生。他像是一个在冰雪中拢着火苗的可怜人,可火苗总是在黎明到来之前,被手掌之外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熄。
这一次之前,世界已经重启过很多次了。
莱尔维亚第一次与他的任务对象达达利亚见面,是在达达利亚二十三岁的时候。每重启一次,达达利亚的时间就会向前推移一些、年龄也会变小一些,到了这一次,他初见达达利亚时,他十五岁。
而现在他身体里的灵魂,仅仅只有十岁。
越来越小,时间越来越紧。
可笑的是,在每一个轮回里,莱尔维亚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得知轮回的存在,并或多或少地得知从前轮回的情况;但他独独看不到结局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是至关重要的一颗螺丝钉,但凡他能搞清楚最后一次形式各异的浩劫的诱因,他就一定能找到破局的方法,而不是一味地处于被动,看着达达利亚被压倒性的力量封死在自己面前。
……这次看来也是一样。
这里是达达利亚的梦,梦见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管此刻他做些什么,都是完完全全的徒劳,结局已经注定,事情无可转圜。
莱尔维亚向后一靠,迎着刺目的灯光闭上眼睛。
他不是执行任务的机器,他是活生生的人。不管是挣扎也好、反抗也罢,这都是人类宝贵的精神——可如果它们被挫败太多次,人也是会累的。
莱尔维亚已经很累了。
骤然认识到终局已定、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且未来仍然灰暗,他甚至提不起兴趣再和纳西妲交谈。坐在另一边沙发的纳西妲看着他,茫然地意识到,面前的人类状态变得很不好。
和刚才在阳台上的情况不一样,现在的他看起来很累、很累。莱尔维亚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照着正常的发展,现在正是从她口中套取情报的大好时机,可他如今甚至提不起精神说话,浑身缠绕满了让人望而却步的沉默与疲倦。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煽动翅膀飞到他身侧的沙发上,轻轻问道:“……你怎么了?”
“如果有不高兴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阖着眼睛的莱尔维亚沉默片刻。
“你是谁?”
他轻声问道,听语气压根没抱着会收到回答的期望。
纳西妲默然片刻。
这里是梦……是天理的辖区之外,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等到小达达利亚的梦醒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
所以……透露一些也没关系的吧?
白色的小鸟歪了歪头。
“嗯……我是须弥的草神哦。”
莱尔维亚动了动,他向纳西妲抬起了手。
年轻的神明会意,跃上黑发青年的手,指爪扣住他的手指,被他像举着一片雪花那样举到眼前。
纳西妲觉得这样面对面同人类交流的方式很新奇,视线一眨不眨,好奇地盯着莱尔维亚。莱尔维亚的眼睛是一片深色的海洋,因为主人心情不虞,每一寸绿意都泛着逼仄的冷漠。
但相比起这份习以为常的冷漠,更多的是倦意。这份倦意甚至让纳西妲有些意外,怎么人类小小的年纪,心里就能藏这么多事?
“智慧之主。”
莱尔维亚低喃道。
他的视线追着鸟雀洁白的羽毛,落在房间中的声音比绒羽还要轻。
“面对一个破不开的死局,你会怎么做?”
好在房屋隔绝风雪,头顶永远有一方天地在。又好在纳西妲距离他足够近,能听见他微弱的、缺失希冀的呓语。
“嗯……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呢。”纳西妲说,“我只是一个不成熟的神明,对于人类的事情了解不多。”
“但在我的角度来看,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死局。毕竟如果真的是死局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有挣扎反抗的余地了。”
“或者……也可以用我不久前听来的一个词。”
她直视着莱尔维亚的双眼,语气诚恳而柔和。
“叫做,事在人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