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走上前去,扶着八仙椅的扶手蹲下去,轻声问道:“莱尔维亚,今天感觉怎么样?”
“石像”动了一动,侧过脸来。
明申这才看见,他右眼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在阳光下也显得很是苍白。
最重要的是,这人自己曾经见过。
上一次见面时,是自己奉命去给他送东西;少年拉开院门,望过来的视线精明、冷漠,带着他看不懂的打量。
明申不擅长与这类人相处,因此言语磕巴、手忙脚乱。但时隔这么久再次见面,对方竟然全然又变了一副模样——他变得沉静、平和、寡言少语,但曾经让明申感到局促不安的、外露的攻击性,此时全然收敛起来了。
他没有回答刻晴的问题,反而将手中的花递向刻晴——在他们到来之前,他一直盯着这个。少年轻声道:“这朵花,是最开心的一朵。”
明申:“……”
他慢慢地张大嘴巴,为这意料之外的人设转变露出了傻乎乎的惊愕表情。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冒起了源源不断的吐槽:
你怎么知道那朵花很开心啊!
它只是一朵花啊!
再说你把它摘下来了,它真的会开心吗!
它快死了啊!
他猛吸一口气,将自己异样的想法与表情通通憋了回去。
刻晴的表情却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大大方方地伸手,将那朵花接过来,道:“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它是最开心的一朵?”
少年垂眼,视线轻柔地摩挲着那朵花的花瓣。自从他醒来以后,不论是看人、还是看物品,都是同样冷淡温和的神情。
“它在唱歌。”
他信誓旦旦地道。
听见这个回答,饶是刻晴,脸色也没绷住裂开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扯开:“……原来如此。对了,我给你带来一个朋友——就在那边。”
刻晴伸手指了指明申。
年轻人脸色一变,知道正题来了。他紧张地站直身体,对着两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千岩军礼,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但他刚刚张口,少年的视线就将他的话钉回嘴里。
莱尔维亚盯着他,用盯着花时同样的眼神。他静静地坐在八仙椅上,无论看谁,都像看着一朵花,换言之,他看一朵花的时候,也像是在看着人。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明申头皮发麻,原本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也噎在嗓子里,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
……太奇怪了。
面前坐的和以前自己见过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明申愣愣地想。
一片沉默之间,对方竟然开口了。
“明申?”
莱尔维亚道。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猝不及防被点了名,明申一个激灵,连忙站直身体又行了一礼,结结巴巴道:“是、是!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话说到一半,他又神情古怪地顿住了。
他怎么记得,上次送东西的时候,自己没有向对方报上名字?
一旁的刻晴开口道:“不能这样,莱尔维亚。你到底是真的记得明申,还是只是‘知道’他?”
“我知道他。”莱尔维亚道。
明申听得一头雾水。
眼见现在气氛不错,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蹭了两步,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两位大人、呃,记得和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莱尔维亚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平静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我知道璃月的每一个人。”
明申滑稽地张大了嘴。
这是明申与莱尔维亚第二次戏剧性的会面,少年刷掉了之前在明申那里留下的所有印象,留下了全新的、此后许久都不会改变的绰号——狂语人。
从月海亭出来以后,刻晴单独找他谈了一次话。
“如你所见,他最近……有点不正常。”刻晴谨慎地斟酌了一下措辞,“经常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不排除他眼中有一个与我们看见的、完全不同的世界,你看护他的时候要谨言慎行。不过不用担心,帝、咳、据可靠消息所说,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正常。”
“好的……”明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差点咬着舌头,“看、看护?我吗?”
“当然。”刻晴道,“你是他认识的人,由来做这件事很合适不是吗?”
明申道:“可、可我……”
可我有点怕他。
刻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道:“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试着找其他人。”
“……”
明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不怕上司蛮横,就怕上司讲理。
他把心中作祟的那股小小愧疚压下去,试探着问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刻晴双手抱臂,听见这个问题,向后靠上椅背,回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