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的引领者,一身清净利落简单剑袍,头不曾低下半分,眉眼英气,熠熠生辉。
又如青松枝,经霜不渝色。
后方的两人,眼中虽有好奇,也毫无怯意,脊背挺直,明眸皓齿,宛如翠竹。
单薄,却不软弱。势低,却不自卑。什么是风骨,这才是风骨!
要知道,大众总有种奇妙的心理,对弱势一方向来是不吝夸赞的。毕竟没威胁,不担忧会祸害到自己。东界现在势单力薄,眼看就要倾颓,北界还在那虎视眈眈,孩子惨的要命,却还坚持着来了,自然看东界哪哪都顺眼起来了。
帮,自然是不帮的,夸,自然是可以夸的。
要换成东界是觊觎北界的人,那就有话好说了,就光云闲走路姿势不端正都能痛批个三四五六条。
众人一阵议论,在知晓云闲是剑阁弟子之后,溢美之词顿时变得真情实感许多。
虽然现在很流行标榜一些为人民斩妖除魔的高洁形象,可修士总要生活,费那么老牛鼻子劲儿还没回报的事情谁稀罕干,但还真有人稀罕干,甚至就这么干了八年。
宿迟游历八年,期间斩杀为祸人间的邪魔数不胜数,几度生死劫数,至今依旧未改,且本人似乎也并不不把这当做一回事儿——看那样子,你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把什么当做一回事。
很不理解,但是佩服。
再联想到剑阁久远之时那倾门派之力镇压妖祟的光辉历史,众人很难不肃然起敬。
名门正派,清风明月,难怪教出的剑修子弟都这般优秀啊!就是时运不济,正逢迟暮……
“现在的剑修果真不容易,看给孩子瘦的。”
“这叫执着,剑心坚韧,方成大道。”
“到如今还能维持本心的人,实在已经不多见了。”
方才那路人甲混在人群中,听得一片由衷赞美之声,一愣:“?”
啊??
乔灵珊都快被夸惭愧了,转头一看,云闲竟然还直着她那往常万年没精神似的腰板,挂着和平日里老琢磨着什么坏事儿截然不同的生涩笑意,俨然一个初出茅庐的青葱子弟,要不是昨晚才见着这人在石台上边抠脚,乍一看都快把她给骗过去了:“……”
云闲总是每次都能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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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场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四位监察人。
由于上一届四方大战的优胜者是北界,所以理所当然由北界方来宣读规则。北界的监察人柳昌一副浓眉深目不怒自威之相,凹陷眼眶盛着厉色,正瞪视着那边左顾右盼的柳世,嘶哑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看来还是他父亲没教养好,让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南界的医修黎沛美目一挑,道:“确实。”
又在这装什么装,有谁理你似的。
柳昌:“?”
他面目僵硬一瞬,往另一边看去。
西界的明光大师正在闭目念经。
东界的宿迟正在闭目练剑。
角落里充满了一股自闭的气息,柳昌没人搭茬,说不下去,只能满肚子火地起身,微微张口。
分明没有现身,场外众人却突然听闻半空中传来雄浑声音,声如洪钟,带着磅礴威压,现场霎时鸦雀无声,只有柳昌的言语不断回荡。
“一入此境,生死自负!”
“……”
柳昌的啰嗦程度大概在云琅以上六长老以下,和璎珞平分秋色,云闲侧头,自己总结了一下。
荒漠秘境十年方开启一次,给内中的异兽妖植留下了休养生息的时间。这并不像各宗门为训练弟子而在后山驯养的妖兽,茹毛饮血,野性蓬勃,攻击性极强,修为也各自不同——总结一下,遇到什么纯粹看运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己加油吧。
杀死妖兽取得妖丹,由此计分。练气期妖兽一颗一分,筑基期一颗计十分,金丹期的则是一千,元婴的……遇见元婴的妖兽还是先跑吧,跑慢点自己就夭寿了。
当然,看这个点数的设置,就能发觉他们并不想弟子们全都去杀妖兽,而每一届最精彩的桥段都源于下面这个规定:
不可主动残害他人,但可以从他人身上取得分数。
去偷,去骗,去抢,无论手段,只要不害人性命,那么一切百无禁忌。
至于这个“残害”的尺度也相当微妙,打的半死,重伤昏迷,只要看上去还有一口气,那就不算是残害。
虽然每个修士都配备了一枚保命玉符,危急时刻可以捏碎放弃资格传出秘境,但有太多办法让人连拿出玉符的时间都没有了。
所以每到后期,几乎都是一场避免不了的腥风血雨大混战。
云闲听着听着,总觉得柳昌的每一个字里行间都歪歪扭扭地写着“让你们知道修真界的险恶”,拱火意味溢出天际。
片刻后开启秘境,众人会被乱流裹挟而进,分而散落在秘境的各个位置。
柳昌全部说罢,便没了声响,场地内又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