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世的诅咒之王了,脑子反而无惨化。
你早就想到了。
可事到临头,端着酒盏的手还是情不自禁抖了抖。
两面宿傩不疾不徐。
屈起右腿,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眺望着月下庭院,轻描淡写地又问了一遍:“妈妈,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你低下头。
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触感细腻的酒盏外壁:“没有不想……”
“是因为无惨吗?”
两面宿傩直接打断你含混其词的话,“……还是因为那个叫继国缘一的男人,亦或是两者都有?”
两面宿傩换了个姿势。
坦然说着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无惨做出来比那只狗更恶心的事?他毁了你的人生,伤害了对你来说异常重要的人,你怨恨他,或许,还情不自禁迁怒了我,所以,才不想跟我相见。”
你怔了怔。
在否认和承认之中迟疑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两面宿傩:“你是不是也想着舍弃我,就像你舍弃那个孩子一样?”
“这倒没有。”
“你们不一样。”
面对他近乎笃定的话语,你直接予以否定。
在他质疑的注视中,你重新低下头。
鬓发顺着光洁的侧脸滑至胸前,头发的阴影遮住了五官,让人看不清你的神情,“那个孩子是我生的,却并不是属于我的孩子。”
“说我无情也好,冷漠也罢,可人心就是偏的。除非是天生的圣人,不然,人的感情就是会分出亲疏远近。”
“我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孩子,意义截然不同。”
“通常情况而言,哪怕是别人的孩子,只要条件允许,我都不介意做个好母亲,全心全意给他们准备一个很好的未来。”
“可能让我无法释怀的,只有我自己的孩子……”
“宿傩,你就是我的孩子。即使是因为你的父亲的缘故,我也没有控制不住情绪迁怒你,我想见你,可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这种矛盾的心情,就已经让我无所适从了,怎么还可能会有舍弃你念头?”
“所以——”
两面宿傩腔调拉长了。
在你仰头望过来的时候,他不经意咧开嘴笑,“我还是不如你跟继国缘一的孩子来得重要。想来也是,真正让你牵肠挂肚的,是你与心爱之人的孩子。”
你眸光一黯:“……不是这样的。”
两面宿傩斜眼扫来。
似笑非笑。
似乎在是等着你编。
你平复着起伏的情绪。
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辛辣刺激的口感刺激到味蕾,让你使劲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你才重新收拾好表情,跟他对视:“你们的重要性,从不跟你们的父亲挂钩。对我来说,你跟那个孩子一样重要,都是我崭新人生的锚点,都是我此生不可能割舍的重要存在。”
“我是自愿成为你们的母亲的。”
“并不是因为我爱上了谁,也不是想要孕育所谓‘爱的结晶’,更不是出于别的什么高尚复杂的目的,而只是单纯出自我的私欲。”
“我觉得生下你们,可以让我得到真正的安心舒畅,开启全新的人生,过得更开心,我就生下你们。”
“仅此而已。”
“也正是基于这份不纯粹的爱,我对你们有着非比寻常的掌控欲,我把你们视为我生命的延续,如果你们得到了幸福,那我也就是幸福的。可如果你们遭遇了不幸,我就会承受千百倍的痛苦……”
“所以,我才不敢见你,我不想让你感知到我那些不可见人的负面情绪。”
你非常难为情,却还是冲他笑,“……即使我不是什么好母亲,在自己心爱的孩子面前,也想维持好母亲的体面。”
两面宿傩按住你自斟自饮的酒盏。
在你困惑望过来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四只暗红色眼珠直直注视着你:“我会杀了那个男人。”
你怔住。
两面宿傩:“无惨,我会帮你杀了他,所以……不要再这样笑了。”
你脑袋像是生锈的机器。
吭哧吭哧运转了好半天,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他。”
你望着眼前已经长成大人的两面宿傩。
在他认真的目光里,原本那些控制得很好的情绪,仿佛脱缰的野马,顷刻间失去钳制的可能。
长睫微颤。
雾气一点点模糊了视线。
“至少,不全是因为无惨。”
“是我……”
“是我自以为是、自命不凡、妄自尊大,才会觉得自己能成为例外,以至于害人害己。”
“就算没有无惨,我也依旧会遭遇不幸。”
“从我昏了头,选择那个不可靠的男人开始,就注定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