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又爬到城墙上往下眺望时,发现外边已经不再有魔兽潮——
仿佛一切结束,又重新回归平静。
虽然这段时间的战况都不错,这次更有恩奇都加持,但魔兽彻底消失似乎不太可能。我又想到这是吉尔伽美什的梦境,和现实有区别很正常,于是就不再深究。就算它们卷土重来,我相信这里的人们也会与之前一样将其击退。
【总之恩奇都是梦境的突破口。】
因伊什塔尔女神而亡的人形兵器,在梦境中的乌鲁克里依然鲜活。
我知道在城邦里闲逛遇不到他,恩奇都的活动范围基本是吉尔伽美什的殿宇。
老实说我不想与现在的叔叔见面,我感觉即使有八百万个脑袋,我也不够现在的他砍。
但是我莫得办法。
我最后硬着头皮前去他的宫殿拜见他。
门口的士兵都认识我,好像也听说抵御魔兽时发生的事情,便把我到来一事禀告英雄王,最后在获得他同意后,把我放了进去。
“何事?”
高台王座上的那人半撑着脸,将猩红的眼眸从泥板上移开,转向下方的我。
我瞥了一眼他旁边叠得贼高的泥板,想不到如今天天宅家里喝喝红酒打打游戏的叔叔,曾经竟然是这种肝帝。
我在叔叔暴怒的前息及时回神,“请允许我在这座殿宇内工作,我也想为乌鲁克尽一份力。顺便一提,最好是文职工作。”
比起曲曲绕绕,我更倾向于有话直说。
似乎听到了荒谬的话语,他狂笑出声,猩红的眼眸中满盈着愉悦,“西杜丽,你听到了吗?”他单手举起一块厚重的泥板,丢到我的脚边,而上面的文字看来仿佛鬼画符。
“真是笑死人了,明明连这里的文字都看不懂,还想在我手下做文职工作,”他的笑声逐渐猖狂。
我这时才想起到我在这里竟是文盲,连小朋友的识字量都比我大。
“……我会努力认字,而且我也可以找别人可以帮我翻译。”
比如丘比。
我非常认真地向他保证并解释,但却起了反效果,他笑得更欢了。
待平复之时,他看向了我,“我知晓你现在就一直在乌鲁克帮忙做事,无需特地来我的殿宇。”
那双猩红的眼眸聚焦在我身上,仿佛能看透人心——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说想要见到恩奇都,叔叔大概会觉得我冒犯到他的挚友,然后直接砍头预警。但糊弄叔叔对我来说难度太大,我不敢说谎,只好模糊自己的话语——
“我想要能一直见到一个人,而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他。”
旁边的西杜丽此时面露震惊,她看向吉尔伽美什,再转向我。此时看我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世间难有的勇者。
“哦?”吉尔伽美什微微挑眉,看起来对于这个答案有些兴趣,“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
我点点头。
唯一的线索就是恩奇都,没办法见到恩奇都就不可能有后续进展。
叔叔用极具压迫感的赤红眼眸审视着我,而我也沉默地直视他。
“无理至极的请求,大为不敬的言语,”叔叔说道,我怀疑他已经猜到我说的是恩奇都,接着他又轻笑一声,“不过很有趣。”
“异邦之人,现在报上你的名字。”
我没有想到这个阶段的叔叔会询问我名字,于是开始思考是否要报出我行走江湖的假名。总之真名是不可能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说的。虽然个人形象被模糊,但是姓名不属于这种范围。他要是知道自己和挚友的前尘往事被我知晓,估计会恼羞成怒。
最后我决定放弃这里的脑袋,保住我在现实中仅有的那个脑袋——
“抱歉,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说。”
金发红眸的王者听到这话后冷哼一声,但是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他哼了我也不说。
他老冷哼我,所以我现在完全不虚。
我看向他,并且继续闭口不言。
而此时叔叔开口道,“你口中的那人对你而言是什么?”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事实上当年在知道叔叔是英雄王后,我就开始知晓恩奇都——他将王从暴/君拉到明君的那一侧,而即使死亡也带不走他将其引上贤明的那条道路。
他就是锁链本身。
上千魔兽亡于链下,而他的背后即是万里疆域。
于是我直视吉尔伽美什——
“憧憬。”
我想成为那样的存在。
叔叔又开始发出愉悦的笑声。
如果说我爸是因为面无表情以至于我看不透他,那么叔叔则是因为喜怒无常而令我无法猜到他的想法。
就像现在。
高居王座之人最后又望向了我,他仿佛赤红宝石般绮丽的眼眸中微波涟漪,里面浮动的情绪看不真切。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