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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岛的大部分树木是常青树,仅有几株特意移植过来的,会在深秋中生出泛黄的叶子。
朝雾家门外的一株就是其中之一。
萌黄中带着些红的叶子经了萧瑟秋风吹拂,离了树枝,飘飘荡荡地落下去,叫风一卷,扬向深蓝的海面,像是要一头扎入那密集的波纹中去。但是风力不足,黄叶只是往崖边飘了三步,就落在了褐色的土地上。
“茉优和凛花说,她们在市区见到了熟人,实在推辞不过,要晚一阵才能回来。”今川真那放下手机,看向对面的男人的脸。
男人盯着外面的景色,眼神飘忽,他一腿缩着,一腿弯着膝盖撑在地板上,他的神态和他的眼神一样,像飘荡在空中的叶子。
今川真那顺着男人的目光瞧一眼外面的黄叶,她想,男人就是那飘落的叶子,只是凑巧落在她的身前,只待风一起,男人就要随着风,去往不知名的地方了。
而且,今川真那的脸颊微红,是很帅气的叶子。
如果捡到这样的叶子,她一定会仔细处理,认真制作,将它变成最好的落叶标本,摆在书桌上。
“这样啊。”
男人回答的声音传来,这份声音一样缥缈。
“凛花让我们等一等。”今川真那低下头,她隐隐猜测到了两个少女的打算。
对象是面前的男人的话,她是很愿意,但是,掌握决定权的不是她。
她过来时精心挑选的衣裳,精心搭配的饰品,没有能引起对方的任何注视。
她握紧了放在旁边的手提包的挂饰,两个挂饰,一个是一把剑,一个是一个香包,这两个挂饰,一个是十分出名的游戏中的道具,一个是十分出名的游戏公司的图标。
凛花告诉她,对方会打游戏,她特别准备了这两个挂饰,想要用来打开话题。
她失败了。
她心中的幻想也跟着熄灭了,或者说,被她自己掐灭了。
成年人与少年们的区别,便是会主动熄灭不可能的火焰,连一丝幻想的余烬都不留,并在这欲念的泯灭中,生出一丝虚假的快活来。
今川真那快活了,她觉得面前的男人也不过如此了,与自己无关的事总是不过如此。抱着虚假的洒脱和说不清真假的报复心理,她问起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我听别人说,南先生是茉优的未婚夫”她看着南悠希的眼睛,希望从中见到惊讶来。
男人的眼神很快从屋外收回了,从飘忽的状态,变为了聚焦完善,看着她的状态。
那双眼睛带着一些沧桑,一些纯净,让今川真那想到深山中,漂落叶的潭水。
“茉优是这么说的。”南悠希瞧出面前女人的敌意来。
他已习惯了这种忽然而轻微的敌意,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一旦对某人心生向往,又狠心掐灭了这份向往,都会在心中生出敌意来。只有敌视能冲淡憧憬。
解决这份敌意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他热情一些,让对方心中生出“说不定我可以”的想法,敌意就会快速变回憧憬,并多出一份歉疚来。利用好这种转变时产生的歉疚,就可以让对方帮自己办一些事情。
不过,南悠希没有要今川真那帮忙的事情,他打了个哈欠。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南先生还装作姓朝雾,说自己是茉优的哥哥。”
“嗯。”
“南先生已经快三十岁了吧,茉优才十七岁这种由上一辈定下的婚约,在现在这个时代,不太合适吧”
一口气说出这些,悔意倏然出现在今川真那的心中,她本没准备说这么直白,她还想让男人放下茉优,和她试试。是因为她刚刚揭穿了南悠希哄她的谎言,男人却没有任何歉意,惹恼了她。
“不只哦。”南悠希回答说。
“诶”今川真那一怔。
“我比茉优的父亲还大一些。”南悠希继续说,“茉优小时候,沙贵和弘一很忙,很长时间都是我在带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按茉优说的,在离开后让时间来冲淡别人的记忆就好。
今川真那被这极具冲击力的事实吓住了,她仔细打量对面男人的脸,明明从脸上看,男人才二十多岁。她说快三十,是因为男人的气质不像是刚入社会的少年郎。
“那你和茉优”
“只是过来看看她而已。”
“抱歉。”今川真那的肩膀颤抖起来,她涨红了脸。
如果男人的话是真的,那她刚刚都说了什么啊
“非常抱歉”她双手撑着地板,将额头抵在地板上。
“没关系,今川老师不是不知道情”
“啊哈”茉优从后院跑进来了,她忽然地高呼打断了南悠希的话。
少女跳上地板,她穿浅蓝色袜子的脚丫踩在地板上,踏出一连串沉闷的声音。
“老师真的信啦。”她背着手,走到矮桌旁,弯腰看今川真那,露出得意的笑“是哥哥骗你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