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
那厢申若兰和落楠伽激斗正酣,这边陈太真和哑道人孔灵子却没任何动静。
孟秋小心翼翼的摸过去,只见山顶有一处悬崖,崖边有一颗老松,松下有一石桌,两人对坐。
陈太真执黑,孔灵子执白,奕棋正是沉醉。雪花簌簌而落,两人已全身披白,只棋盘上还干净。
棋盘上的局面惨不忍睹,像是两个刚学棋不久的蒙童对决。孟秋原以为这二人或是暗中斗法,耐心观察了好一阵。
那棋子真是普通石子,全不带丁点法力。两人你围我,我吃你,斗个不亦乐乎。
同是对手,散修间只能尽心竭力,生争死斗,大派弟子却可悠然自得,笑看风云。
天地间似乎永远都有一股力量,使贵者愈贵,贱者愈贱。无论仙凡,皆是如此。
不同之处在于,凡间富贵,全靠人心凝聚。人心在,则王朝昌盛,富贵似水而下;人心散,则王朝崩塌,富贵如烟消。轮回往替,永不休止。
仙者,人而成山做靠,伟力归于自身。
一旦得道,便是蛟龙入海,纵然有千丈巨浪,万顷波涛,亦不能损其分毫。反而是巨浪乐为前驱,波涛甘做营帐。
超脱,才是仙,才会令人向往。
道阻且长,孟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终点,但踏上修行这条路开始,意志一天比一天坚定。
他定了定神,正待往另外几处去瞧,忽然远处传来一身厉喝:“贼秃,同是佛门弟子,你竟这般狠毒,我跟你拼了!”
便见轶凡和毒龙尊者所在的山头,突然腾起千丈高的红雾气,摇摆不定,远远望去,像是天地间多了一个巨大的火把。
“轰”的一声,红光一胀,骤然爆开,雾气腾腾直落,似山洪倾泻而下,往四面八方狂奔而来。
无论斗剑的还是下棋的,全都收手,匆忙逃到一边。
孟秋暗道一声不好,飞剑将自己一裹,化虹落到杨达身边,扯住他便要离开。
杨达却将他一推,道:“你先走!我请了章道友他们过来,自不能这样抛弃。”
孟秋一叹,也不勉强,化虹而走。
方一落地,耳边便响起“唉”的一声,醉道人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性子。与我无缘,与我无缘!”
他在毒龙尊者发威后,便和法元停了手,第一时间搜寻到杨达等人,和铁蓑道人一起,将这八个小辈救了回来。
先前在戴家场,醉道人知道了孟秋的天资极高,原本也是有了收徒的想法,如今一看,其还是从前那样独善其身的性子,便不愿违背本心。
孟秋尚未说话,旁边戴衡玉才从铁蓑道人剑光中落下,由衷羡慕道:“这剑光化虹,真是好用,连逃跑都这般厉害。”
顺手递过来四个百宝囊,笑道:“每次都得我替你收检。”
他并不会去怪罪对方,因为换了自己,恐怕是一样的选择。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是如此。
其实醉道人、杨达也是遵从这个道理,并不因为自己能够做到,就非得强迫别人也要一样。
君子之交,从来都是求同存异。
孟秋接过百宝囊,神色如常,对醉道人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我不成器,多谢前辈关爱!”
“呵呵,大道千条,条条通天。峨眉派不收,说不定还有其他门派会收呢?”陈太真意有所指。
刘泉眉毛一挑,正待说话,忽然场上起了变化。
那红雾张开千丈,已然罩住半个山脉,又忽地旋转着往内收缩,似一个巨大的龙卷。呼呼声不绝于耳,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扯得人往红雾中扑。
醉道人等人还好,脚下像是生了根,纹丝不动。孟秋、杨达、章漳三个筑基不得不浮动法光,才能对抗。
戴衡玉这六个练气,完全抵挡不住,还是铁蓑道人出手护住,才免于被带走。
红雾刮过山峰,寸土不留,将树木、石头尽数卷在里头,乃至于百多丈高的一个山头,也消失不见。
孟秋、杨达等人相顾骇然,连铁蓑道人和申若兰也连声赞叹。只醉道人、刘泉、陈太真见识过更大的场面,还能脸色不变。
接连几个山头被毁,这团雾气已经变得黑赤,初始还能见着霹雳雷霆不断,此刻已不能视物。
片刻之后,等它回归,原本的山头已是群峰之中最高。那雾中黑的一股,直冲上天,将雪云打散,又骤然落地,眼见凝结出一座山来,覆压而下。
光是被这一股下坠的势头擦到,孟秋等人就有些喘不过气。
但毒龙尊者弄出这么大的声势,醉道人脸上一点担心的没有。孟秋便知,侠僧轶凡的实力,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强大。
果不其然,轶凡终于出声,哈哈笑道:“你费了这么大功夫,才弄出这么点东西来,真是没劲。”
毒龙尊者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计可施。他这万魔软红砂乃是滇西魔教的一桩至宝。取土行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