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酒液滑过喉咙,本来被呛得直咳嗽的慕倾倾却渐渐习惯如冰凉的蛇窜入腹中的感觉,不由得越喝越多。
曹孟德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李白却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以后没有喝过酒的慕倾倾不知谁说得更多一些,现在却又觉得,谁都说得对,又都不对。
当酒麻痹了现实,的确可以让她暂时忘记忧烦,但是喝醉了也不代表不会想到彻心彻骨的痛,总觉得醉了之后,宋如纪的容颜却更加清晰了,过往的事情也越发密集地浮现在脑海里,怎么努力甩都甩不掉。
慕倾倾苦恼地摇头,最后将手边的酒坛一甩,干脆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酒馆的小二不曾见过这种情况,连忙请示掌柜。掌柜走过去,询问道:“姑娘,你可是喝醉了?你家住何方?要不要我们派个人送你回去?”说着便伸手过来,想将她摇醒,仔细问问。
半路,被另一只手抓住了:“不用,我来。”
慕倾倾听到声响,抬起头看,眼前的人影变成了两个,盯了很久才看清——“哦,原来是元羿啊。”
拓跋元羿有些着恼,她一个小姑娘晚上在酒肆喝酒,难道不知道可能会发生危险么?!
一把拽起她的手臂:“走,跟我回去!”
慕倾倾挣扎,耍赖般地紧紧抠住桌角,摇头:“我不走,我要喝酒……元羿,你陪我喝酒,陪我喝酒好不好……”说到后面,渐渐有了哭腔,眼看便要演变成嚎啕大哭。
拓跋元羿霎时便心软了,叹了一声,随即坐下,盯着她迷茫空洞的眼睛,突地拿起一坛酒,仰面便灌了下去。一口气喝完,随手一扔,又拿起一坛:“好,我陪你喝!”
“你真好……”慕倾倾嘴角勾了一抹笑,“陪我喝,我们不醉不归!”
“嗯,不醉不归。”拓跋元羿少有的安静宁和,看着她淡淡道。
慕倾倾嘻嘻一笑,声音大了很多:“小二,上酒!最好最贵的酒!不用担心我们付不起,他有得是钱!”
“嗯,我有得是钱。”拓跋元羿安静地看着她,低声附和,像蛊惑一般,又像不甘心一般轻声问道,“我的钱用来养你,好不好?”
慕倾倾只听得“钱”和“养”两个字,头脑一片混沌的她已经分不清西煌和现代,大喇喇一笑,随即撇嘴道:“我又不是情妇,才不要你包养!”
拓跋元羿自是没听懂“情妇”的意思,却听出了拒绝之意,也不再说什么,猛地又是一坛酒灌下去。
慕倾倾也学他,使劲儿灌,顿时呛住了喉咙,整个人咳嗽不已,脸上涨红。
“你这笨丫头,不会喝就慢点喝。”拓跋元羿走过来轻轻拍打她的背给她顺气,难得的温柔体贴。
“嗯,慢点喝……”慕倾倾低声随着他的话说,手中又拿起了一坛酒,与之对碰。
“喝!”她大喝一声,颇有梁山好汉的感觉。
拓跋元羿哭笑不得,便只有陪她:“喝!”
两人推杯换盏,不知喝了多久,好在拓跋元羿酒量好,慕倾倾已然醉得说胡话了,他还保持着清醒,将她手中的酒坛夺下,在她耳边道:“很难过么?”
慕倾倾呜呜一声,轻声道:“好难过……”不知在回答他的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难过就哭出来。”拓跋元羿盯着她,眼里的心痛似乎都要满出来。宋如纪将娶顾相的女儿他也已经听说,所以猜到她会难过,才满世界地找她,终于在这酒肆里,见到了独自喝闷酒的她。
慕倾倾终于停止喝酒,抱着酒坛子突然就咧嘴哭了,哭得昏天暗地,似乎下一秒整个世界就要灭亡了一般。
拓跋元羿就这样守着她,任她哭得昏天暗地。
不知过了多久,慕倾倾终于止住了哭声,却还是一抽一抽的。她指着外面道:“我要出去。”这酒肆好闷,她觉得她要窒息了。
“好。”拓跋元羿应了一声,猛然将她打横抱起,朝外面走去。
外面明月高悬,慕倾倾被冰冷的空气一激,像个孩子一眼原地转了个圈,哈哈笑道:“好舒服!夜风好舒服!”
“那就多吹一会儿风,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拓跋元羿理了理她额前的发丝,微微笑道。
慕倾倾突然拂开他的手:“宋如纪,别碰我!”已然醉糊涂了。
听到“宋如纪”三个字,拓跋元羿眼神一黯……就算醉成这样,也还是只惦记他么?
“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呜呜呜……”慕倾倾突然跌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呜呜地哭,“我也不稀罕你!当初不是你缠着我,我也不会喜欢你……你以为你长得帅了不起啊,天底下又不是没有比你帅的……”
已经快入冬了,地上有些凉,拓跋元羿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入怀中:“是啊,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帅,可是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别人呢?”
慕倾倾挣扎着不肯起来,眼睛一晃,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矮山,手指了过去:“我要去山上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