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姨妈们都各回各家了。安贝妮慵懒地枕着海娥的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安成林同志在厨房里洗碗。
就是害怕海娥同志跟她算总账,安贝妮才在她身边起腻的,希望自己这么黏着她,能唤起海娥同志的慈母情怀来,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吧。
看着安贝妮小猫儿似的拱着她,海娥同志心底里确实稍微有些动容,当妈的心就是贱,甭管这小东西怎么不听话,怎么气你,你还是一股脑儿地挂着她念着她。难道她就愿意训她?难道她就成心让孩子打心眼儿里怵她?
她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安贝妮你给我站直了!”海娥推她的肩膀,板着脸很不客气地说。
安贝妮怔了怔,“干嘛呀?弄得跟集中营似的!”
“干嘛?想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啊?你给我起来!”海娥同志拎着安贝妮的耳朵把她拎起来。
安贝妮一边揉着耳朵,一边瞪着海娥同志,“哎呦,是不是亲妈啊?你知道多疼!”
海娥也不理她,朝着厨房那边喊,“安成林你给我出来!”
叶成林马上乍着两只滴着水的手从厨房里跳出来,“怎么了?怎么了?碗还没洗完呢?领导有什么指示?”
安贝妮那股贫劲儿应该是遗传了老安的,一看她老爸那一本正经的样儿,她使劲儿憋着笑,父女俩还明目张胆地在海娥同志的眼皮底下做些眼神和肢体上的无声交流,安贝妮很直白地挤眉弄眼地求罩求掩护,安成林则拍着胸脯表示保证做她坚实的后盾。
“干嘛呢!都贼眉鼠眼那样儿!又同仇敌忾是不是?”海娥同志很不乐意。
“哪里,哪敢啊!我这是用眼神儿警告这丫头呢,都这么大人了,能不能让你妈省点儿心?”安成林就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一边讨好地过来给海娥捏肩膀,一边数落安贝妮。
安贝妮马上陪着笑脸儿跟海娥同志打哈哈,“是,我让您老费心了,让您老着急了,全是我的不对!”
“你错在哪儿了?”海娥睖着她,态度倒是有,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丫头在消遣她。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让你着急……哎呦,我现在知道,离开了慈母大人您的温暖怀抱,那叫一个世态炎凉,那叫一个人心不古啊!”安贝妮夸张地感叹着。
海娥同志一巴掌拍着安贝妮的腿上,看看安成林,“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个破上海哪赶得上在家好啊!”
安贝妮知道海娥同志势必又要老生常谈了,只要是她的话匣子一打开,任谁也拢不住她的嘴,所以处她就必须要当机立断在滔滔大河的源头堵死了这口泉眼,“妈,我尊敬的慈母大人,幸好啊,我是您闺女,幸好啊,您闺女我继承了您老百折不挠勇敢直前任劳任怨的革命精神,前面就是有座火焰山,也决不能低头,所以——”
安成林在旁边一直偷笑,很自豪闺女这股机灵劲儿随他,也是,长年累月地跟海娥同志斗智斗勇,不多长俩心眼儿简直没法混,“所以怎么样,丫头?”
安贝妮一个大喘气,拍拍胸脯,特别趾高气扬地卖弄说,“所以,你们的女儿我,最终过五关斩六将,不但在中美跨国公司立住脚跟儿了,还升职当上项目经理了!”
“啧,瞧我闺女出息大了,现在都是安经理了!”
安成林美滋滋地说,分明就是在为宝贝女儿打掩护。海娥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拿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懒得说他。
安贝妮见海娥同志听得云里雾里,半信半疑那样儿,干脆一鼓作气接着往下吹,“不信?你不想想,要不是升职了凭我一个小助理哪轮的上我来江城出差嘛!我告诉你们啊,知道我们公司是干嘛的吗?哎哟,那可是跨国的集团公司,涉及的业务面可宽了去了,就国家扶持外加市政联名作保银行贷款给赵挺刚买数控机床的那十三个亿,都不算是大买卖!”
“是啊!”安成林拍拍海娥同志的肩,“看吧,要说长见识,还是大集团,大城市,我瞅着咱姑娘这回回来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多有经理的范儿!经理啊,整个江城你能找出几个经理来?”
海娥看着他们父女俩狼狈为奸那样儿,心里就是不舒服。
但是安贝妮给她描绘的那些分明又让她这个当妈的颇为自豪,最起码以后跟街坊邻里还有她的那些姐姐们吹牛,她能搬出唬住人的谈资了。
不过,绝不能助长了这丫头的嚣张气焰!
她轻轻咳了咳,“安贝妮我给你说,你现在老大不小的了,怕说多了伤你自尊,不说吧我瞅着你尾巴能翘上天了,不就是一个破经理吗,把你得瑟成这样儿吧!就算你们公司有钱那都是你的吗?再说了,一个项目经理,要是项目黄了呢,项目做完了呢,你这个经理是不是就歇菜了?”
“那不能够!人家大公司有大公司的机制,只要不犯错误工作认真,只升不降的!你想多了!”安成林连忙帮着女儿打圆场。
但安贝妮听着海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