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老祖道,“诸位就不曾觉得下一个会落到自己头上?”
众妖听到此话不禁一凛,心道不假,这千百年他们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被人追杀,此时想起衔尾追击之人那贪婪冷酷的目光,少时同伴开膛而死的惨象,一时间有愤恨,有屈辱,有悲戚,有后怕,有庆幸,但绝无笑颜面对之人。
五云老祖目中寒光闪过,一抖袍袖,道:“我辈妖类,立于天地间,本都是世间灵物,取天地灵气,纳日月之光,历千百年方能化成人形,从此得窥天道。奈何妖性本孤,又无修炼之法,徒有千年寿元,却不得进,经年累月之下,弱于凡间修道之人。”老妖绕场走了一圈,停下脚步,突然自脚下迸发无穷妖力,右手一翻,一根紫红色小帆迎风狂涨,直变到五丈余高,孩颈粗细,老妖将这巨帆往下猛力一插,深入十余尺,仰首长啸,“但老夫偏偏不信天命!”
待妖气散去,五云老祖立于场中身影在众妖看来竟是伟岸异常,堪称雄姿,旁边巨帆之上赫然写了四个苍劲古篆“万妖当道”。胡媛见了,心中一惊,此物正是两百年前被她师父青尾天狐胡雨濛折断的“万妖帆”,只是颜色略有不同,只听老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老夫以为这世间生灵皆是平等,人妖何来贵贱之分。然而人心不古,当今之世,弱肉强食,我为鱼肉,裹他人之腹,何故?!势弱尔!全赖我辈同心协力,方能一壮妖势!今日之会初衷,便是要请诸位同道合议,救我辈于水火之中,创新世于海天之内。”
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两旁众妖听完鸦雀无声。忽然间,也不知何人高喊一声:“好!”引得众妖醒悟过来,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热血上涌,都道,“老祖所言极是!”众声成潮,汇成一股,“救我辈于水火之中,创新世于海天之内!”“救我辈于水火之中,创新世于海天之内!”……
五云老祖环顾四周,竟隐约虎目含泪,抬手按下声潮,哑声道:“诸位!诸位!常言道,龙无首不成势,既然大家同仇敌忾,那眼下当务之急便是举出一名德才兼备之人为我辈首领,老夫不才,斗胆发起此会,届时不论何方霸主执旗,我都愿为先锋,效命于麾下!只盼众位同道不吝辛苦,接此重任,今日到场者,皆为见证。”
老妖说罢,走回原位坐下,再不言语。众妖一时间暗自盘算,你瞧我,我瞧你,虽有交谈但各怀心思。胡媛看在眼里,方才五云老祖言毕,她便心中明了几分,知道这老妖嘴上说的好听,实则挑动众妖相斗,他一句愿为先锋便置身事外,乐得让众妖拼个你死我活,想到此处,不禁暗道,这老妖,好阴毒的手段。
但人也罢,妖也罢,往往明知前方深渊,也会为了眼前利益甘心赴险。这两边千余妖怪默然片刻之后,便沸腾起来,其中便有拥鳖之辈。
此时有人排众而出,来到场边,朗声道:“五云道兄,何必如此,在座群妖之中,论声望,论谋略,论妖法,无出道兄之右者。方才道兄所言,深得我等之心,若执大旗,我河西蛇族愿以道兄马首是瞻!”
五云老祖赶忙站起,道:“原来是四大妖族的‘河西木衍洞’洞主‘锦鳞郎君’到了,失敬,失敬。道友之言实在过誉了,老夫何德何能当此重任,只是见我辈同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想登高一呼,略尽绵力罢了。”老妖转向众妖,道,“老夫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大家该记得当年老夫便聚起六堡十七部,杀灭北天师道,引得凡间五门七派上千好手攻上我梁耀山,誓言要给那北天师道的掌教“饵乐真君”寇汛报仇,老夫拼着折损三名爱将,数百妖兵,不惜血染我压藏峰顶,终将其赶出梁渠山界,说句实话,当年之举确是想在世间扬名立万。但今日,老夫所为全是出自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这妖界之中,藏龙卧虎之辈比比皆是,我自问才德,妖法均不堪统领众妖,才想出这法子,便是盼着能有一位天纵之才带领我等创不朽之功。”
锦鳞郎君道:“这……道兄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五云老祖微微一笑,道:“呵呵,即是群妖之首,自然须是在场众妖中脱颖而出之辈,方能令众同道心服,老夫在这日来峰上设下会场便是此意。”
正说话间,只听一声阴惨惨的话音自西侧传出,“说恁多有何用,既然大家都同意选出统领之人,那说不得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毕竟,才德高下,肉眼难辨,但较量妖法修为却是容易的很。”声音不大,却如细针穿帛,听在千余妖怪耳中竟是清晰异常。
锦鳞郎君与五云老祖向出声之人瞧去,此妖黑发垂肩,一张白脸犹如纸糊的一般,细长眼,眼中血丝密布,塌鼻梁,薄嘴唇,穿了一身黑色破袄,长可及地,背后长短两根哭丧棒,拖在地上,行走之时发出摩擦之声,尤为刺耳,也不见如何巨大,却在身后拖出两道深逾数寸的轨迹。
此妖走到场下站定,道:“自古为首领之人,能者居之,乌某不才,愿先抛砖引玉。”
其余众妖交头接耳,谈论不已,却似无人识他,五云老祖细看了此妖两眼,恍然想起一位来,正色道:“可是阴阳界的无影鬼先生到了么?”
此妖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