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维摩当真喝了一口碗里的药,俯下身子来,将唇移到苏晓面前。他深深的看着她,眸底藏了一抹诡异的笑,墨一样浓黑的瞳子好像深不可测的悬崖,跌落下去,便会万劫不复。他的唇带了些杏色,湿润的唇瓣带了药的香气,一丝一丝勾得苏晓骨头里也在发软。
苏晓想避开他,可是稍微一动,身上哪儿哪儿都痛,痛得她头皮都发紧了。她想,现在她也算是半个残废了,没办法逃出这个毒蛇的魔掌,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暂且屈服,“我……我喝药就是,你快滚开!”
祝维摩坐直身子,苏晓看他既没有吞药,也没有吐出来,才知道自己是被他骗了,他刚才只是做了做样子,根本没有喝碗里的药。哼,这个猪大头,这笔账她可算是记下了,她要报仇!
祝维摩一勺一勺的喂苏晓喝药,苏晓一直乖乖的,一碗药喝完,苏晓就闭了眼睛,偏过头去,装睡,不理他。祝维摩拿了药碗出去,就没再进来了。
一直到深夜,苏晓都睡着了,他才回到房间,也不睡觉,也不点灯,坐在窗子前面看天上的月亮,看到第二天早晨。
苏晓再没跟祝维摩说过一句话,他拿药来,她就喝,喝完就闭眼睛,拉被子,偏头。祝维摩也不跟她讲话。到苏瑾接苏晓回府的那天,他又表现得很纯良,虽然还是没跟苏晓说话,但是一直跟苏瑾说怎么保养苏晓的身体,好像自己特别关心苏晓似的。苏晓听着就觉得耳朵疼,暗中翻了好几个白眼,被他撞见,她还不忘补上个鬼脸。
回到府里,莲心早在门口等着了。苏晓是让人抬进自己的小院的,但一路上开开心心的和莲心说了好多话,莲心一直被她逗乐,都快笑岔气了。苏晓看莲心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任然跟她说说笑笑,心里面更心疼了。这个傻莲心,一定是怕她担心才装作不在意,其实仔细看看,莲心的眼睛的红肿还没消完呢。不过既然莲心这样懂事,她也不想再提赵姨姨的事让她伤心,就当作都过去了,也好。
苏瑾一路跟着,到了苏晓的房间里,亲自抱她睡下,才说有事要处理,晚些再来看她。苏瑾刚走,小四小五小六都进来了,排在她的床前,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大家也只是说笑,谁也没提赵姨姨的事。说笑完了,苏晓还很严肃认真的吩咐小四去查一查济仁堂和猪大头的关系,又让小五去寻一寻有没有店铺出租的,好看的小说:。
苏晓的伤养了快半年,才渐渐的好了。苏老爷为了给苏晓买药,各种方法都用尽了,连皇宫里的药也想方设法的弄了些出来,再难的时候,也没让苏晓停过药。常安乐也一反常态的送药过来,苏晓没敢真的用她的药,全喂给草草当零食了,倒是炼出了些慢性毒药。
其间祝维摩也来看过她几次,送了些玉来,说是贴身带着可以暖体。苏晓也都没用,搁在盒子里面,扔到杂物箱底去了。
苏瑾又去了外域打仗,一去四个月,虽然捷报不断,但是战事艰难是可想而知的事。苏晓绣了好几件衣裳给苏瑾,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到他手上。
再过一个月就要入冬了,苏晓难得没在院子里头闹腾,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一针一线的给大哥缝制过冬的棉衣。冬衣她还是第一次做,在容嬷嬷那儿学了好久,才学会的,因为急着要在入冬前赶出来,苏晓夜里熬得很晚,手上生了好多冻疮。
眼看又快入夜,外面下起了小雪,莲心放下针线,起身来取了一件鹿皮大氅给苏晓披上,又取了些炭火,把炭炉烧得旺些。
小六忽然从外面推门进来,满身风雪,他也不掸身上的雪,看了一眼莲心,又看看苏晓,停了片刻低声说,“老爷弹劾副将军祝戎生拥兵自重,目无法纪。皇上念在祝家战功显赫,只是调了祝戎生到兵部做些文职,以后不能再带兵。”
苏晓一针刺入指头里去,疼得钻心。莲心将暖炉拿了过来,塞到小六手里去,“祝将军那儿,可有什么举动?”
小六把暖炉抱在手里,在苏晓身边寻了个椅子坐下,“目前是没动静,迟早会有。”
莲心拨弄着炭盆里的木炭,将没有燃尽的碳翻开,转了个面,“大公子在外征战,立了不少战功,当下祝将军是不敢造次的。”
小六点头,转头看向苏晓,“怎么你像是没听见我们说话,一点反应也没。”
苏晓放了手上的针线和布匹,叹了一口气,“我听见了,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前几天爹爹把我叫去,说让我不要跟猪大头走得太近,我说我没,他也不信我,说有人看到我跟猪大头在房间里举动亲昵。现在出了这事,你让我说什么?”
莲心仍旧翻着黑炭,缓缓的说,“老爷也是为小姐好,祝公子是好,但是他的腿……老爷的心也是向着小姐才会这样说。”
苏晓嘟着嘴,“爹爹也没冤枉那个祝戎生,我听大哥说起过,祝戎生是想造反来着,所以大哥也让我不要跟猪大头太接近,怕连累到我们苏家。”
“你也不必为这些事烦,有我们在,不会让苏家有事。”小六放了暖炉,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又倒了一杯,递给苏晓,“喝口水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