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送来淡淡的清香味,正在练功的我朝香味的源头寻去,在峡谷深处见到了一颗零散开花的桂花树,惊觉又一年的生日要来了。
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在一处险峻的山顶静坐,我非常地想娘,她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却什么都不能报答她。
我恨释族的人,尤其恨那个带头的少年,雾嬷嬷每年都会离开山谷一长段时间,去打听各种消息,去年她回来后告诉我那个少年叫叶绝,是释族的少主,他武功极高,心思深沉,为人冷血残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有着西凉国皇族血统,是西凉王遗落在民间的皇子,如今他得到西凉王的承认和宠信,在他的带领下,释族从濒临灭族到变得日益强大,他是一个特别难对付的敌人。
再难对付又如何,总有一天,我要用他的人头,来祭奠我迦族亡魂的在天之灵。
想到这,我再也坐不住,提剑继续练功。
要对付强者,只有让自己变成更强者,我才能打败他。
就在我全神贯注练功的时候,雾嬷嬷找到我,告诉了一件让我气息顿时失调的事情,迦云唯一还有生气的双眸变得呆滞了,她整个人已进入了植物状态。
我忙赶回去,对迦云大喊,用力触碰她的身体,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雾嬷嬷,姨妈还会好起来的,对吧?”
“你的医术已经超越我了,她好的几率有多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雾嬷嬷深深地叹了口气,瞬间苍老了许多。
我当然清楚,只是我仍旧怀着侥幸,总想对迦云抱着希望,可这希望有渺茫,我再明白不过,天黑下来,我的心里也渐渐陷入黑暗。
“飞燕,你走吧。”沉寂了不知多久,雾嬷嬷突然开口。
我愕然地问,“为什么要我走?”
“我会的东西全都教了你,你姨妈也不能再教你什么了,你留在这里,没办法再学到东西。”
“我不要学什么,我只想陪着你们,尤其是姨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走?”
“你必须走,必须去闯外面的世界了,你别担心你姨妈,我会好好照顾她,也不要担心我,虽然我老是老了,可骨头还硬,照顾好自己和你姨妈完全没问题。”
“可是我走了,要是释族的人找来了怎么办?”姨妈已经毫无还击之力,雾嬷嬷医毒术高超,可是武功却一般,我实在不放心,“雾嬷嬷,我们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你若留下,如何复仇?你若硬带着我们,会牵绊住你,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和你姨妈,可是你要知道,我和姨妈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不是你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尽孝,而是你手刃敌人,为包括你娘在内的迦族的所有亡灵报仇。”雾嬷嬷拉着我的手,“你必须强迫自己放心,因为你不能永远陪着我们,你还有必须完成的使命,这里那么偏僻,敌人是很难发现我们的,就算不小心被发现了,我还可以带着你姨妈逃,你雾嬷嬷武功虽差,但是逃跑的本事却不弱,这点你是很清楚的。还有,你迟迟无法突破鬼女武功的第五层,也是缺少实战的缘故,到外面历练一番,没准能得到契机突破第五层,这样你的身手就能进入当今武功一流的水平,如果能像你姨妈那样练到第七层,当世就鲜少敌手,不过你练到任何程度,都要时刻保持高速的警惕,尤其是马上要更上一层的时候,一定要保证不被人打扰暗算,不要重蹈你姨妈的覆辙。”
我张了口,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最终我只能对着雾嬷嬷和迦云磕了三个头,“飞燕走了,嬷嬷和姨妈你们保重!”
“飞燕,你也保重,注意安全。”我看到雾嬷嬷的眼中闪着光,我知道她其实是很舍不得我的,只是那血海深仇容不得我们偏安一隅。
如果迦云还有意识,她会不会也舍不得我?
相濡以沫五年,我明白她只是表面冷漠,实则内心柔软,对亲人感情至深。
多少次,凝视着倾国倾城的她,我都在想,要怎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才配得上如月光华的她,她这一生,有没有爱过,有没有等过谁?
我收回了思绪,看着雾嬷嬷和迦云,“我会尽快回来看你们的。”
“血仇不报,不许回来。”雾嬷嬷声音冷硬。
我心一顿,咬咬牙,“好。”
在雾嬷嬷的催促下,我离开了待着五年的狭窄山谷,翻越了连绵千里入云的梅丽雪山,潜过深不可测的冰寒古宁河,回到了曾经如世外桃源的山谷。
五年的时光,那片被大火烧成的废墟和死亡的血腥已被青草树木掩盖,表面上很祥和,可我永不会忘记,我的亲人和朋友惨死的景象。
我在山谷前跪下,对着那些亡灵起誓,有生之年,定报此仇。
遥看着我那已面目全非的家,想着以前的安宁和快乐,还有娘临时前残忍的一幕清晰,我不敢走近,怕自己会哭得撕心裂肺,我双手成拳,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我不能让自己哭,因为娘亲说最讨厌我哭的样子,我不能让娘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