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时翰林闲了也常带着几个学生出城走走,俱有旧例在那里。是以这次出游,英华也只带了两具食盒并一坛子好酒,倒是特别多带了两个文具盒,打了个小包袱叫杏仁背在背上。
跟着先生出游,赵十二和杨小八两个老实的很,俱着素净青罗衫,不过赵十二的银腰带上拴着一枚玉佩,大红色的穗子鲜亮耀眼。杨小八却是使黑腰带勒着一副精巧的镶牛皮抱肚,两个并排站在庭间树下,一个儒雅风流一个英气勃勃,甚是赏心悦目,其他书友正在看:。老翰林是不喜欢招摇的,两个爱徒这般打扮,比前几日顺眼多了,看得他连连点头。
英华上着鹅黄短衫儿,下着青罗裙儿,要行动利索,又系上一条绣花的抱肚。因为怕热,她两只袖子都挽着肘弯处,露出白白嫩嫩却有力的小胳膊。英华带着两个提食盒的仆妇,一个挑着茶具盒和酒的老仆,又是一个背文具的俏丽丫头,昂首挺胸从月洞门里出来,骄傲的跟小孔雀似的。
王翰林看见,忙叫女儿把袖子拉下来。
老师看不见他们,杨小八就蹿到墙边一棵栀子花下,掐下几朵半开的栀子花,对赵十二挤眼,一人取一朵插到头上,又正经八百的站好。赵十二抖开折扇,把几朵花儿搁在扇面上,笑嘻嘻送王翰林面道:“先生,簪朵花儿呀。”
王翰林虽然爱在学生面前妆严肃,也不好意思为着一两朵花儿敲打学生,取了一朵自簪。赵十二就把扇子送到英华面前,两只桃花眼眯成一道缝,美滋滋的说:“先生都簪了。”
英华只得取了一朵缠在衣带上,还要施礼谢他。
赵十二挑一挑眉,又把扇子送到杏仁面前,杏仁满面通红抓了一朵就逃也似退到英华身去。赵十二拈起一朵嗅香气,眼睛还不住的瞟英华。
英华瞪他,他就一本正经把那朵花儿揣到怀里。王翰林一转过背,他就和杨小八两个一起对着英华挤眉弄眼。
这两个臭小子就没有片刻正经的时候,王翰林咳了一声,道:“到码头坐船去罢。”甩一甩袖子迈步先行。英华狠狠瞪他两个一眼,提着裙子小跑到父亲身边。赵十二又冲杏仁飞眼风儿。杏仁羞的要死,把那朵栀子花丢到地下狠狠踩了一脚,飞一般跑到翰林老爷前头去了。
赵十二叹气,小声道:“怪哉,她家小姐怎么不打我了?”
“哥就爱看小母老虎伸爪。”杨小八摸着下巴上才冒头的软毛,遗憾的说:“咱们今天晚上丢几只蛤蟆过去?”
王家喊了一艘雕花窗棂的大游船,船里大小也有三个舱,前厅两张方桌拼在一处,就是翰林和学生们的坐处,中间两块薄薄板壁隔了一个小舱,放着一张小巧桌儿,是英华坐处。后头还有个大舱,是管家和婆子们的所在。
船家因有女眷,喊了自家的女孩儿来伺候,那女孩儿面皮微黑,唯有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也有几分动人姿色,她上得船来,径直把前舱和中舱之间的隔扇门下掉,挂上一架竹帘,就在英华身边坐下替她打扇。
杏仁便道:“你到后头去罢,这里不用你。”
那女孩儿翻了一个白眼走了。英华忍不住先笑了,道:“平常在家你一句话都不爱讲,出门就肯开口了?”
杏仁推开窗看码头有不少人,又把窗关上,解开包袱把文具放到桌上排上。
王翰林还在船头不曾进舱,杨小八进来就看见英华碰了个软钉子,笑着冲杏仁伸大姆指。杏仁大窘,转过身背对前舱。
英华顺手拣起一根笔就丢他。杨小八本是将本之后,叫他编几句诗词原是难为他,让他空手接文房四宝很是拿手。英华丢一样,他就抄一样,不过片刻笔墨纸砚妥妥的的摆在方桌上。
赵十二进来,手肘撑在桌面上,面朝英华眯眼:“英华妹子,我也要。”
“甩你一脸墨水。”英华微笑,“浓的还是淡的,让你挑。”
英华妹子几时学会文斗了?赵十二哆嗦了一下,缩回凳上正坐,一本正经道:“师妹说笑了。”
杨小八弯着腰过去,在英华桌上捡了个桃子形的瓷水滴,摇了摇是空的,笑道:“我给师妹取水去,其他书友正在看:。”擦着杏仁的肩溜到后舱,就央那个船家的女孩儿与他提一桶水,不消片刻两个有说有笑到舱外去了。杏仁扭回头又看见赵十二冲她飞眼风儿,恼的又扭回去。
英华都不正眼瞧他,只慢慢理笔,道:“赵恒,您就不怕眼睛抽筋?”
赵十二羞答答的瞟英华一眼,道:“别这么关心人家,我怕杏仁误会。”
“误会你妹。”英华丢了笔,一拳砸在赵十二的帽子上。赵十二抱着帽子没口讨饶:“不要打啦,痛。”
英华恼了,一脚踢到他小腿肚上,恨道:“打你一下罢了,叫什么叫。”
“啊!”赵十二压低声,叫的又痛苦又消魂。
外头有人牙痛似的吸气。英华抬头看时,不是李知远又是哪个,霎时涨红了脸,恨恨的走回中舱,顺手就把帘子拉下来了。
赵十二没事人一般把帽子扶正,笑道:“知远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