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那听雨小筑外,傅安才停住了脚步。
因为过年,听雨小筑前的悬梁上,也象征性的挂了两盏红色的灯笼。
黑夜里点亮了,也照亮了听雨小筑门前的那一方空地。
谢绿雪看了看四周,又看向傅安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夫君带妾身到这里来是?”
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般,傅安倏地转过身来,眼神晶亮的望着谢绿雪,“夫人,你可知,这侯府里,什么地方赏荷最好?”
谢绿雪眸光一闪,脑海中有熟悉的画面掠过。
“听雨小筑。”这四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谢绿雪抬眸,便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惊诧与疑惑。
谢绿雪的神色先是极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了下来,越过了傅安,走到听雨小筑门前,小木门并没有上锁。
谢绿雪伸手轻轻一推,木门大开,屋子里漆黑一片。
傅安也从惊诧中回过了神来,忙转身走到谢绿雪身边。
谢绿雪望着漆黑一片的室内,拧了拧眉,“夫君身上可有带火折子?”
她没有想到傅安会忽然发神经,将她拉到这里来,除了怀中的暖炉外,连披风都没有带,更别说火折子这类的东西了。
傅安轻笑一声,伸手揽住了谢绿雪的肩膀:“夫人,不用火折子,而且,夫人方才的答案也不是正确答案。”
谢绿雪闻言眉头皱的更紧。
这男人,又要做什么?
若是谢绿雪没有前世的记忆,或者说前世没有亲眼见过傅安对谢海棠的宠爱的话,有人问她侯府最适合赏花的地方是哪里时,她会毫不犹豫的说是荷花池中央的凉亭。
那凉亭位于荷花池中央,唯一的通道便是那一道木制的水上回廊。
如此四面环水,一到夏日里满池荷花盛开,荷叶碧绿,亭亭如盖,荷花清艳,淤泥不染,坐在凉亭中,伸手便能触碰这些,怎能不美。
“近景虽美,远观更甚,吾以为无人能与之共赏,幸得遇卿。”那时候的傅安,也是站在这听雨小筑门口,对着谢海棠说了这句话。
谢绿雪当时恰巧就在听雨小筑一侧的假山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将别的女人引为红颜知己,看着自己一向端方有礼的夫君,对别的女人温柔缱绻。
当时又是伤心难堪,又觉羡慕期待。
伤心难堪的是自己的夫君,能够与别的女人分享着属于他的秘密,对她这个正室,却是一丁点也未曾表露。
却也羡慕着谢海棠,也期待着,终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夫君的知己,得夫君如此倾心相待。
前世的谢绿雪直到死,也没等到那一天。
如今终于等到了,她却只觉得嘲讽。
心里越是漠然,谢绿雪面上便越是冷静,她倒想看看,这一世没有爱上谢海棠的傅安,又要怎么对待她,。
傅安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疑惑的去看谢绿雪的脸色,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稳了稳心神,傅安挑眉一笑,一双凤目顿时生动了起来,“夫人,你先闭上眼睛。”
谢绿雪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将眼睛闭上。
傅安又发出了一声轻笑,“走吧,我没让夫人睁开眼睛的话,夫人可不许睁开眼睛。”语气间难得的有些孩子气。
谢绿雪唇角微弯,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转身,拐弯,面前一片黑暗,耳边只有傅安时不时的说着:“往前,抬脚,小心”之类的提醒。
谢绿雪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也感觉到,这路越到后来,越是不平,像是在走山路。
傅安的手臂一直没有松开,紧紧的揽在谢绿雪的腰肢上,一见谢绿雪要摔,手下便用力,将谢绿雪给抱了起来,等到确定谢绿雪无事之后,才又放下。
如此磕磕绊绊的,走了好一会,傅安才开口喊了停。
谢绿雪站定,只觉得阵阵寒风迎面吹来,方才因为走路生出的几分燥热,便这样给吹没了。
“好了,夫人,睁开眼睛吧。”傅安道,声音里满是一种即将揭开惊天大密的期待。
谢绿雪眼睫轻颤,睁开了眼睛。
漫天漫地的白,时空仿佛在一瞬间凝结。
谢绿雪被这白茫一片的天地给弄的心里一慌,下意识的四处张望,想要找到一丝不属于白的色彩。
“夫人,美不美?”正寻的心慌,傅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谢绿雪的视线便偱着声音望去。
慌乱的视线对上了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
谢绿雪瞬间莫名的镇定了下来。
傅安见谢绿雪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便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却仍是开口再问了一次:“夫人,美不美。”
谢绿雪这才有心思去看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脚下是洁白的雪地,雪地并不平整,再看左右的时而凹下,时而凸起的地形,谢绿雪猜测着,脚下踩着的应是一堆凹凸不平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