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又神秘的说:“我看那个特别的客人,肯定是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我说:“玛丽,全世界有很多华人。”玛丽很不满我的态度:“要不我们打个赌。”她朝我背后一努嘴:“你看。”
我转过身,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虽然穿着厚厚的大衣,仍然略显单薄。我问:“什么名字?”玛丽说:“资料上的名字叫里昂。”我随意应了一声,过了一会我就忘记了这件事。
到了下个星期三,玛丽对我说:“里昂先生今天有预约哦。”我漫不经心表示知道了。我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中,西雅图也有华人圈,我从来都不去凑热闹,我的心冰天雪地一样寂寥死沉。
等我擦完马桶,里昂先生已经离去了,玛丽嘀咕了一阵,我假装没听到。后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下雪了,我忘了,拿伞。”我本能的扭头去看外面,果然,雪正纷扬,无声无息。
我喃喃自语:“好大的雪。”目光移到说话的人脸上,我呆住了,面前的年轻男人瘦削苍白,秀丽高贵的气质,这是?此刻他也正傻傻看着我,我愕然叫了出来:“提提?周菩提?”
我又惊又喜,伸手去拧他的面颊,周菩提别开脸去,面上泛起红晕,我乐不可支,又去捏他耳朵,疑心这是在做梦,周菩提左闪右躲,苍白的脸红如桃花。玛丽看傻了,我告诉她;“这是我前夫。”
丢下呆呆的玛丽,我拉了周菩提跑出大门,他仍和从前一样乖巧听话,跟着我跑也不挣扎,我们一直跑到街边,雪花正落下来,呵气成霜,我高兴极了,大声问:“提提。你还认识我不?”
周菩提点头,我喜不自胜:“提提,你这坏家伙,你在西雅图也不来找我!”周菩提轻轻说:“不知道,你在。”我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提提,你会说话了?”周菩提又点点头,脸又红了。
我惊喜不已:“提提你好了?你真的好了?这太好了,三年来,我第一次那么开心。”周菩提低下头去:“我只是,好了一点。”他说话还是不太流畅,但我已经高兴得不得了了,好看的小说:。我捏捏他脸颊,摸摸他耳朵,周菩提只是腼腆的微笑。
慢慢的,从谈话中我知道,周菩提到西雅图,是来进行钢琴表演的,以前我就听说过他拜了一个钢琴大师做老师,看来提提这些年很努力。
他的自闭症几乎全好了,但每周还是会有一次心理辅导。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他现在的名字叫里昂。难道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安琪儿的?
回到我租住的小阁楼,我们像从前一样挤在一张床上,我们说着话说累了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提提,一直是我心中纯洁的天使。
早上醒来的时候,只剩我一个人,周菩提走了,我忽然很寂寞和失落。我没精打采洗了脸,冷得直跳,门吱的一声开了,周菩提拎着保温食盒回来了。
我又惊又喜:“提提,你没走?”周菩提眸光像水波流动般看着我,轻声回答:“再也,不会,离开你。”我捧着还有热度的食盒,没来由想到了什么,心蓦然间示警一样尖锐锋利的刺痛:早已经说好,要忘记的。
西雅图的冬天,没有薰衣草花田。
我将要流泪,周菩提慢慢走过来,把我的头揽去靠在他自己胸前,我的提提,已经长大了。我把眼泪滴到他衣上,多么好,不用滴到心尖,不用再痛。
周菩提把一张精美的门票放到我手中:“晚上,来听,演奏会。”我把泪在他衣服上全部蹭干净,露出笑容:“好,我一定来。”
雪下得小了些,演奏厅外竖着周菩提的巨幅海报,提提的笑颜干净秀气。我把蓝色围巾拿开一些,仔细端详,心底很自豪:这位,是我的前夫。
周帅哥还是很有人气的,演奏会一票难求。有工作人员在门口发演奏会曲目名录,我接了一张,正在细细阅览,有人盯着我左看右看,然后高兴得和我打招呼:“嗨,林小姐!”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
我上下打量,面前的中国女人二十七八岁,依稀有点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我只好说:““对不起,请问你是?”她拿下帽子,“我是张慧晨啊,林小姐,您忘了吗?几年前您去过的薰衣草花田别墅,鄢先生······”
我眼前几乎发黑,镇定的说:“您认错人了,对不起。”我丢开她就走,她疑惑不已,还想叫住我,我越走越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人流中。
我差点忘记她了,她是农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那一年,她在鄢夜来的薰衣草别墅见过我。我要到哪里,才能忘记逃开那片记忆中的花海?我蹒跚而行,任雪花落满肩头。那些以为已经深埋的记忆,又鲜活的跳了出来,历历在目。
夜已经很深了,我拖着快要冻僵的身体回到小阁楼,门前是同样几乎冻僵掉的周菩提。我开门推他进去:“把你冻成雕塑,你的粉丝非杀了我不可。”周菩提问:“为什么?没来听?”他说话真是简短。
我一边开暖气一边假装没听到,周菩提仍然固执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从前,丢下我,现在,也丢下我。”我听着他一声一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