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破绽
刚刚入夜,王太医匆匆进谏怀仁殿,拓跋焘命人小心照看卧床不起的冯丽,召了宗爱和王太医来到前殿。
王太医给拓跋焘送来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御药房的药又被人动过手脚。
“吓唬草被清和汤浸润后又晒干。”王太医慎慎的捧过琉璃盏,拓跋焘先嗅到了浓浓的酒味,再看盏内是混浊不清的酒液。
拓跋焘接过琉璃盏,细细端望着里面的隐约可见的吓唬草道:“清和汤无色无味,遇到吓唬草就成了微毒之物,唯有泡到山药酒里才会显身。看来下药的人也知道想要瞒过太医需要多花些功夫。”
王太医忙点头道:“如不是我们有心防备,恐怕早中了此人毒计。”
拓跋焘问宗爱道:“你现在有点眉目了吗?”
宗爱点头道:“自从五福散的事情之后,老奴就在御药房外设了隐卫,平日里御药房耳目众多,真正能下手的人并不多,经过一道道排查筛选,最有嫌疑的只能是御药房里的四个轮值医官,老奴便与王太医商议,暗中监视着他们四个,每换一个医官值事,王太医都会细查一番药物,就等着看问题会出在哪一个当值时候,想不到竟会是太医院的张掌事。”
拓跋焘放下琉璃盏,食指轻轻拭磨着拇指上的扳指,目有揣测的道:“四个医官中,赵泽长年为皇后调理身体,是皇后的人;刘楝与左昭仪有瓜葛;申荣与宗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唯有这个张善官居一品,向来洁身自好,清政不阿,最没有下手原因的就是他了。”
宗爱见拓跋焘以指撑额,面有困扰。忙道:“皇上,人总有为人不知的一面,老奴还是派人好好盯着张善,相信不久就会摸到上线的。”
“不用了。”突而,拓跋焘目色一亮,抬手示意道:“这件事就此而止。”
王太医和宗爱都不明白拓跋焘此举的意思。
拓跋焘也不解释,只道:“你们小心照顾昭仪便是。”
第二天拓跋焘在御书房召见了张善。
遣走所有下人,拓跋焘还特别嘱咐关上了书房大门。
“张亲家,你是不是觉得朕不勤政?”拓跋焘问殿中跪着的人。
“皇上为国事日夜操劳,凡事都谨慎不怠。”张善头触青石地。一字一句的道。
“张亲家素来以高超的医术行走于宫中,从不以虚妄之言讨取朕的欢心,你说朕勤政。那朕就相信自己平日并不懈怠,那么张亲家是认为朕不够爱民?”
张善依旧是五体投地的跪着,似是知道拓跋焘召他何意,但言语却没有丝毫懦怯之意:“自皇上登基以来,轻赋税。节用度,以富民养民作为一切国事的度量,皇上是位爱民的贤君,。”
“你即说朕勤政爱民,那朕就不懂了,你为何要把冯昭仪看作祸水。”拓跋焘终说到了他传召的真正目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张善也不绕弯子,朗朗回道:“正因为皇上是明君。所以在把五福散薰在药纸上时,臣就下定决心要以身为皇上除秽了。”
“除秽?”拓跋焘不禁嘴角一勾,嗤笑道:“好一个光冕堂皇的因由。你就是凭着它任意的伤害朕的挚亲了?”
“皇上明见。冯昭仪一朝入宫受尽宠幸,却深居简出,从不问安皇后,也不参与皇家礼事,娇纵非常。此等女子无功于社稷,无德于(后)宫。怎能配得上昭仪称号?”
召见张善之前,拓跋焘就知道他会说这些,所以他也不怒,只笑道:“张亲家,如果冯丽事事力争有功于社稷,事事想要有德于(后)宫,那么你会不会对朕说她如汉之吕后、权欲薰心、同样是祸水?”
张善这次没有直接回禀,而是思虑了片刻才道:“能让一个君王放弃垂手可得的北燕,能让一个君王在臣子面前为她辩解,想来冯昭仪已有了妲己之心思,褒姒之惑媚。”
拓跋焘起身走到张善面前问他道:“木先朽而蠹生,物先腐而虫出,商纣不奢靡,妲己又何从迷惑?夏桀不荒唐,褒姒又何以媚惑?”
拓跋焘话说得句句在理,张善似有所悟,却又想要坚持心中想法,一时无语,抬起头看着拓跋焘。
拓跋焘以咄咄目光回望着他,君臣虽是天定,但如果连一个太医都压不住,他拓跋焘何以治服群臣,于是他继续道:“自古都说不齐家者不能治国平天下,冯丽是朕之家人,自然关乎朕之家事,张亲家忧患朕的家事等同忧患国家之事,张亲家这是磊落之心,但私换药材,偷龙转凤却是极不磊落之事,于医道于臣道都有违良心。”
张善更是无语,拓跋焘又岂会放过这趁胜追击的时机,无奈叹道:“朕知道你受小人谗言,但朕还是要怪你不辨别事非,明知他是朕之家人,却伙着他掺和朕之家事,你与朕说说,你这是忧患朕的家事还是扰乱的家事?”
张善被说得无地自容,目色一滞,当即又跪了下来,拓跋焘所说的那个小人,张善自然明白是谁。
“来人!赐酒!”拓跋焘落坐于楠木大书案后的龙椅上,面色一改先前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