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请殿下说得更详细些?”
陈玉沉吟许久, 终究没能得到可以说服自己的合理解释,只能面带尴尬的询问唐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能从太子口中, 听见出人预料的言语。
唐臻若有所思的打量陈玉,不答反问, “你觉得鬼教不中听,很奇怪?”
直白的话令陈玉面露尴尬,“像是从荒蛮小国的传说中借鉴的称呼。”
简而言之,上不得台面。
唐臻大概能理解陈玉话中的深意, 眉宇间的苦恼渐浓, 沉默半晌,忽然道, “那就换个名字, 叫幽冥教!”
陈玉没想到太子郑重其事的提出传教,态度却如此......随便, 委实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看待这件事, 只能保持沉默。
然而他放下萦绕心间的期待, 太子却立改懒散的态度,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从安置流民的具体细节, 再到如何解决官府、富户和流民之间的矛盾, 陈玉甚至在恍惚之中生出错觉,从未见过流民的太子,比他这个在广西的时候曾亲力亲为安置过流民的人, 更加了解流民。
唐臻深知官府、富户和流民之间积怨已久, 想要化解, 绝非易事。
所以他决定, 直接略过最难以控制的变量,也是最大的矛盾,富户。简化安置流民的过程,变成只有官府与流民参与其中。
官府出面将尚未开荒的土地租给流民,救济的粮食就是提前发放的工钱。
等到粮食丰收,官府拿走七成,剩下三成给流民,他们可以优先在下个种植周期承包自己开垦出的土地,继续享受官府专门针对流民实施的救济方案,由官府出种子,预支部分工钱。
久而久之,不出三年,第一批流民攒下的钱财,足以用低价向官府提出长租的请求,但是只能长租自己开垦且承包过的土地。
唐臻初步制定的长租计划是十年,有益于不知道到处游荡多久的流民彻底安定下来,在这个阶段,官府每次只拿走三成的粮食,余下的七成皆归流民所有。
十年后,长租到期,流民就可以彻底拥有长租的土地。
这种称得上先苦后甜的方式,既能阻止流民在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胡思乱想,也能令官府以最快的速度,轻而易举的筛选出心神不宁、依旧不愿意安定的流民,最大程度的减少投入的损失。
陈玉听得出神,眉宇间忽然浮现苦涩,轻声道,“殿下的主意很好,可是官府......短时间内拿不出大笔粮食赈灾。”
圣朝如今的乱象始于烈宗在位的时候,气候突然发生巨大的变化,六月飞雪甚至算不上稀奇,时至如今,虽然情况好于当年,但依旧算不上正常。
除此之外,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很难说现在是不是乱世。
说是乱世?
昌泰帝和太子还好好的坐镇京都,各地皆愿俯首称臣。
不是乱世?
各地之间相互防备,剑拔弩张,皆竭尽全力的屯兵攒粮,随时为开战做准备。哪怕是不起眼的村子,也不允许超过半石的粮食流通,只要有人举报,官府就会派人调查。
官府想要救济流民,不得不依赖富户,只能对富户的某些行为睁只眼、闭只眼。遇到格外过分的人也只是小惩大诫,杀鸡儆猴。
“本地没有粮食,可以从异族朋友的手中换。”唐臻直视陈玉的眼睛,平静的语气像是充满蛊惑,“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圣朝才有的良种换,只要安置流民的方案成功,三年之内,程锋就能做到收支平衡。”
“异族朋友是个很广泛的群体。”他意味深长的道,“孤在话本中看过一句俗语,林子大什么鸟都有,异族朋友那么多,肯定会有害群之马,对不对?”
陈玉顶着巨大的压力,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呐呐点头。
他能懂太子殿下的点拨,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只要很狠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