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冷净白,没几分血色。想来是在裴府刚养出的那点血气,都被舟车劳顿消耗干净了。
“这会儿出去做甚?”裴慎拢了拢薄被,将她裹得严实些,“你身子原本就不好,且好生吃药养着,待过了这个冬季,你身子稍好些,我便带你出去作耍。”
沈澜心里失望,若不出去,哪里寻得到机会。
“你这般忙碌,何时才有功夫带我出去玩?”语罢,沈澜只小心试探道:“倒不如我自己领几个人出去闲逛一二?"
裴慎哪里肯放她离开自己视线,又听她再三提起自己出去闲逛,便已是心中不愉,只语带警告道:“外头闹倭寇呢,莫要乱跑。”
沈澜心道你方才还说冬季连倭寇都不爱出来打仗,如今又拿倭寇说事,两相矛盾。
只是她出不去,便懒得与裴慎争辩,只开口道:“你何时方有空?”
裴慎想了想:“过年罢,腊月二十四官府便封印了,届时总有闲暇的。”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沈澜想了想,便点头道:"只希望你莫要骗我。"
裴慎便朗笑道:“我骗你做甚?”语罢,又低声道:“说来你随我辗转多地,当年在山西,战事吃紧,我一个人没心思过年,你又是丫鬟,不好做主,便也囫囵吞糊弄着。”
裴慎说着说着,心下便软成了一团:“今年是你我头一回好生过年,打从今年十二月的腊八节开始,到明年二月二龙抬头,这中间俱听你的,你想怎么过,便怎么过。”
过年啊。
沈澜神思恍惚了一瞬,忽觉心中酸涩难当。亲朋俱无,漂泊他乡,这年过的,徒惹人伤心。
“这是怎么了?”裴慎见她神思恍惚,眉间笼着点点清愁,蹙眉道,“可是有人惹你不快?”
沈澜只将满腹愁绪强压下去,笑着摇摇头。
又过了一个多月,日子便滑入了深冬。鹅毛大雪连下三日,干峰松白,万壑净雪,天地雪霁无瑕。
沈澜穿上厚实的妆花织金红袄裙,又披上毳衣,方才得了裴慎允许,开窗望雪。
廊下庭中俱覆了纷扬快雪,黛瓦净白,松柏新雪,望出去,院中白茫茫一片,唯余下天上一痕睛蓝。
沈澜呼出的热气凝成霜雾,化在窗格玻璃上,她笑盈盈地擦去,又呵出一口气凝成雾,再擦去,反反复复,玩得不亦乐乎。
裴慎看得好笑,只拿书敲了敲她脑袋:"可不许多看,当心着凉。"
沈澜成日里喝汤药,昏昏沉沉睡觉,又被关了许久,早已看厌了庭前梧桐,如今换了新的雪景,难免高兴,便笑道:“明日便是腊八了,厨下备了腊八粥,你可要分送给下属?”
见她今日终于有了些精神,竟还想到了分送腊八粥,裴慎心情也极好,便笑道:“自然是要送的。”
沈澜瞥他一眼,笑道:“你此前可是说好的,过年便要带我出去作耍。”
原来提腊八粥是为了提醒他此事啊。裴慎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便忍笑道:“元宵灯会,我便带你出去顽。”
沈澜嘴角微翘,转过去头,欢欢喜喜地看雪。
她难得这般高兴,裴慎心里也欢喜,便笑道:“可想去取些雪水来烹茶?”
沈澜奇道: “这又是什么习俗?”
裴慎便压上前,将她搂在怀中笑道:“雪水烹茶天上味,桂花作酒月中香。你若愿意,便叫丫鬟们取了松柏上的薄雪,贮存在古瓮里,封存上一年,去了土腥气,明年便能拿来烹茶,清冽绝伦,幽香馥郁。”
沈澜也不知他这是什么文人癖好,便摇摇头道:“你不让我出去玩雪,还要叫我眼巴巴看着旁人玩,好生残忍。”
裴慎被她逗得发笑,只将她揽在怀里,允诺道:“待你身子好了,明年后年,此后每一年都由得你玩。”
明年后年……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沈澜垂下眉眼,不说话了。
腊月初八,吃腊八粥。
腊月二十三,祭灶。二十四,扫房。
腊月二十九,贴上执戈佩剑的门神,拿顺红纸写了春联,又四处挂上“鸿禧”牌。
年三十,四处都悬了羊角灯,床头又挂上金银八宝。
裴慎与沈澜一同受了丫鬟小厮们的礼,又赏了金银银子,祭祖祀先完毕,两人偎在一起,正打算吃团圆饭。
“将手伸过来。”裴慎招手道。
沈澜颇为惊诧,只将手伸过去,却见裴慎从袖中取出一串铜钱,拿红绳将黄钱串成龙,细细地将它绑在沈澜手腕上。
黄钱、红绳、白腕,煞是好看。裴慎欣赏了一会儿,方笑道:“给你的压岁钱。”
沈澜微怔,复又笑道:“我又不是小儿,哪里就要你压岁钱了?”
裴慎便笑道:“你身子不好,辟邪,讨个好彩头罢了。”语罢,又轻抚她鬓发,柔声道:“盼你来年顺顺利利,无病无灾。”
檐下挂着芝麻杆,室内焚烧着柏枝以煨岁,桌上的屠苏酒热气腾腾,糖缠看果叠了一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