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喆与赵苏领了训, 各自心中转了许多的念头,当面却都恭恭敬敬地应一声:“是。”
看祝缨没有别的吩咐了,一同告辞出去。
苏喆道:“舅, 到我那儿坐坐?”
赵苏问道:“你方便么?你住在内宅里, 我不宜过去。”
苏喆道:“那咱们去那边的小学堂, 这会儿阿发他们必是回房收拾行李了, 一准儿不在, 那儿安静。”
两人于是去了郎睿等人集体温书学习用的小学堂那里, 里面果然一片漆黑,没人用功。他们找了一间门屋子,苏喆遣了侍女点了灯, 赵苏问道:“你有什么心事, 必要现在就说?”
苏喆道:“一想到要与阿翁分开,心里有点儿没底。”
赵苏道:“你胆子一向很大的。”
“这回不一样,舅, 我听阿翁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要与郑相公……”她做了一个手势,将合什的双掌拉开。
赵苏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一直在做这件事的么?郑相公势大,待人傲慢, 原也不是什么值得掏心掏肺的人。哼!这朝廷上也没几个值得坦诚以待的人。怎么?怕了?”
“才没有!既然舅舅也这么说,那我猜得也就没错了。那这一次咱们留京就与之前不同了,之前郑相公也算能信任的人。现在就不能全然信赖了。
咱们俩合计合计要办好事情还需要做什么,趁阿翁还没走,将要向他请示的、向他索要的等等,都拢出来, 这几天当面说了。等阿翁离京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赵苏道:“不错。”
两人因此说开了,苏喆又很奇怪地问了一句:“这个沈瑛,又有什么值得关切的呢?”
赵苏道:“闻说是以前有些渊源, 早前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是陈相公的舅舅,陈相公那样一个人,竟与沈瑛如此疏离客套,想必是有原因的。”
“哦,那就盯一盯……”
两人商量了好一阵,从小学堂里摸出纸笔,熬夜商议出了一个粗稿来。稿子写出来,之后,夜也深了,赵苏在祝府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与祝缨等人一同早朝。
郎睿几人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前半夜收拾行李,行李没收拾完被仆人催促着早睡早起。躺在床上又瞪大了眼睛瞪过了后半夜。早起吃早饭的时候才开始犯睏,一边吃一边打盹儿。
苏喆等人有经验,看着都发笑。
祝缨出门前说:“你们今天都不要出门了,且在家里收拾行李吧。”
郎睿等人参差不齐地道:“是。”
苏喆猜,他们在家恐怕会补眠。祝缨也明白,却不点破,而是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奏本之类都已带上,这才出门。苏喆也趁机把她与赵苏写的草稿拿给祝缨:“阿翁,这个……”
她想说,您今天有空的时候瞄一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改。话还没说完,祝缨一边往外走,一边就手打开了,扫了一眼之后在原地站着几眼就看完了。
苏喆有点小紧张,祝缨将草稿合上还给了她:“‘会发生的事’与‘我所希望发生’的事情是两回事,人在规划应对的时候容易将这二者混淆。你现在写的,只是你预期会发生的事。如果有你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你有后手吗?有胆量、有决断、有城府吗?知道必须忍耐什么样的事,遇到什么事又必须敢果断出手吗?”
苏喆道:“既然是意料不到会发生的事,又要怎么准备呢?”
祝缨点了点她的脑门儿:“是啊,怎么准备?”她指了指赵苏,又点了点林风,“都好好想一想。眼光、智慧既要有天赋,也是靠磨炼,现在给你们磨炼的机会了。要是还想不出来,你们几个就互相出题目为难一下。再想一想,应付完这些难题,还有没有余力。走吧,时候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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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的时候,许多人都知道祝缨要出京的事了,竟无人站出来表示异议。
这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皇帝、政事堂已经意见一致,祝缨又有经验,剩下的就是准备了。
祝缨昨天已经与陈、郑、岳等几人勾兑过了,奏本递上,皇帝看了一眼,道:“好像都是年轻人?”
祝缨道:“是,西陲气候比胡地好不到哪里去,年轻人身体好些,经得住长途跋涉,更能熬得住水土不服。”
皇帝点头,将这份奏本交给政事堂去办,将祝缨留下来,要再听一听祝缨接下来要怎么做。这是他主政以来的第一场大仗,皇帝格外的重视,催着给祝缨上了茶果,然后才是询问:“西陲战事,你果然有把握么?”
祝缨道:“没见着之前,不好细说。如果之前所有的军报都是事实的话,确实不难。所以臣才敢带些年轻人,这一路上也让他们见识见识风土人情,历练一番,以后陛下要用的时候,也不致于人才不凑手,现东拼西凑的不合用。”
皇帝道:“怪不得你先前说要把郎睿等人留一留。”
祝缨道:“也要看他们能练成什么样,无论如何,都是陛下之臣。不过,臣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