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回到了娘家,到今年要结婚了。念及祝缨当年的活命之恩,必得送些喜酒、喜饼之类。虽说府衙不缺这个,也是他们的心意。起先已经来了一趟了,半路听说祝缨进山了,这又来了第二趟,终于将准备好的酒食之类送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祝缨笑道:“那很好啊!我也有贺礼给你。”
张仙姑道:“我们都想到啦!”乡间随礼,一点钱、一点米之类,知府给得多些,张仙姑说还给了二斤糖。
李家老两口实在,都说:“太太太贵重了。”
“小两口,甜蜜蜜的才好。”张仙姑说,比起士绅娘子们的奉承,她更喜欢与这些人相处。
老两口还是不太敢收,花姐等人都说:“收下吧。”
张仙姑也跟了一句,道:“是啊,你看喜酒、喜饼都给我了,我不得回你们点喜糖?”
祝缨笑道:“收下吧。”
他们才收了,祝缨又问对方是什么人,得知是同村的后生。再问他们的生活如何,收成如何,官吏们怎么样,这一路走过来道上好不好走等等。聊了半天,直到问得差不多了,又让留饭,自己才回房收拾整齐——她还有一个人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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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文已经在书房里正襟危坐良久了。
他这次也跟随进山,自认差使也办得漂亮,觉得自己仿佛是离“开化”越来越近了,不知道现在又要派给他什么事呢?
他喝了一碗茶之后,丁贵说:“大人有些事,你先等一会儿。”又给他续茶。
仇文听他这么说就拒绝了第二碗茶,担心喝水太大会误事。
这种担心是对的,他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祝缨才来到书房。一见面就说:“久等了。”
仇文忙说:“哪里哪里,没有等很久。”
“坐吧。”
宾主坐下,仇文也依旧不再喝新上的热茶,而是等祝缨的吩咐。难道是下一次的贸易?还是……
祝缨道:“你以前在寨子里并不是商人?”她打听过了,仇文家跟郎锟铻也是远亲,也小有一点地位。什么打猎啦、干头人分派的一些差事啦,啥事儿都能干一点。是个“管人的”人。
“大人莫提当年。”
“你会说五种话?”
“是。”
祝缨道:“你做买卖很有头脑,还想继续做下去吗?”
仇文道:“糊口而已。”
“唔,你代白面、山雀两家写的奏本也似模似样。”
“大人过奖了。”
“还想接着写吗?”
仇文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祝缨笑笑:“会五种话,又会写奏本,只做商人有些可惜了。”
仇文眼睛微亮,祝缨知道自己说对了,问他:“可愿意做老师?”
仇文道:“小人自己还想做个学生,大人为何?”他环顾四周,这个书房他还来上过一阵课呢,虽然是跟几个鸡吵鹅斗的小破孩儿一起上的。
祝缨道:“嗯,如今羁縻县多了,奏本也不能总叫你代写。我打算设一番学,第一要找一些通晓语言的老师,教各族学说话写字。”
仇文忙说:“小人愿意。”
祝缨道:“不养家糊口了?朝廷官员可是不能经商的。”
仇文反应了一下,才说:“大、大人的意思是?”一种不敢置信的狂喜席卷了他的全身!
祝缨道:“还没跟朝廷请示批复,先攒人。愿意干吗?”
仇文忙说:“愿意的!哦!”他赶紧离开座位,郑重拜下。
祝缨道:“起来说话,有事要你做。”
“是。”
仇文一直努力洗掉身上的“獠人色彩”,番学老师虽然也是与各族打交道,但是让他教授文字,勉强算“自己人”了。仇文很愿意。
祝缨道:“知道怎么教么?回去想想,这是启蒙,你拿出个办法来。现在没有官职也不让你白干,你的报酬先从府里出。番学设立了,职事批了下来,你再领朝廷俸禄。”
仇文又拜了下去。
祝缨道:“你再跪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了,过来。”
仇文爬起来,走到祝缨案前。祝缨抽出一个小本子,说:“这是识字歌的稿子,教学生从这个教起,连常识也都会了。这次进山交易,那个西卡的小娘子买针出得起金子,识数却很糟糕。富人尚且如此,何况穷人?教。”
她知道仇文会识字歌,仍是给了他“课本”,让他先去准备教案和翻译:“我现忙不过来,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你与苏灯共办此事,他这两天就到。你们两个商议一下,如何定个教案。眼下这几族都有子弟要学习。”
“是!”
“你先回去看着,等苏灯也到了,你们两个协同办理——你以往与苏灯没有过节吧?”
仇文忙说:“没有。”
第二天苏灯也赶到了,祝缨将他二人召集了来。两人之前写奏本的时候共过事,没结仇,彼此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