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了么?
杨素兰还在认真地对着发.票,手指一点点地指着,看的很细心。
这让秦曦难受又心酸,她还记得小时候,冬天家里想要吃酸菜,妈妈会为了那一斤便宜的几毛钱,自己拉着小推车,走上七八公里的路,去菜市场批发,再自己佝偻着背一点点拉回家。
她是那么的节省,一件工服,穿了几年。
秦曦去过她的学校找妈妈的时候,不仅一次,看到她吃饭的时候就是馒头就着家里的咸菜,一个人在角落里,不声不响地吃,看到女儿来,她会很开心,大方一次,用饭卡去给女儿买有营养的鱼肉,看她吃的开心,杨素兰就开心。可在给秦曦报舞蹈课的时候,杨素兰连眼睛都不眨,就像是现如今,她卖了房子,固执地转给大小姐,就是为了让女儿直起腰,重新开始。
对于杨素兰说,一切都可以没有,但自尊不能没有。
核对完账单后,杨素兰拿出秦曦的手机,递给她,“给她打个电话,问她收到了么?”
这是秦曦这么多天,第一次拿到自己的手机,在给大小姐拨打电话的时候,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杨素兰紧紧地盯着女儿,看她在接通电话之后,仰头,拼命地逼回泪水,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又听着电话那边,柔软的女声,颤抖着安抚:“不要哭,秦曦,你不要哭。”
秦曦哽咽着,她没有多说,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收到了么?”苏瑾柔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声,“嗯……多保重。”
电话被挂断了,秦曦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她把手机又递给了杨素兰。
之前,家里的家具等物品,都搬到了杨素兰临时租住的一个五十六平方米的小屋子里,那儿是她这几天一天天跟着中介走看的,租金便宜,离着单位虽然远了点,但是能节省不少钱。
杨素兰和秦曦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把房间打扫了一遍。
她年龄大了,手脚虽然利落,但干一点活就会累。
很多时候,她看着秦曦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擦地板,她叫她不要干了,秦曦也不回应,等她擦完地板,去投抹布的时候,杨素兰看到了一地破碎的泪。
她心里难受,有那么一刻,杨素兰甚至是动容了,在想,是不是她的坚持不对,女儿是不是已经陷的比她想的还要深了,可是这念头很快就会被否定,她强迫着自己硬起心肠。
杨素兰这辈子要强坚持,除了发高烧,连床都下不了,她很少跟单位请假,即使是被返聘回去的,她依旧风雨无阻,年年获得岗位标兵的封号。
如今,她第一次跟单位撒了谎,说要去北京跟女儿看病。
校长很担心她,知道她的性子,再三的慰问关怀,让杨素兰无地自容。
她们分开的第十天。
为了省钱,娘俩坐的是绿皮火车,在车上,杨素兰看着吸溜泡面的秦曦,缓缓地说:“你王叔叔家的女儿,还记得么?”
秦曦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盯着杨素兰看。
杨素兰一双眼里满是疲惫,“以前,你高中的时候,在夏至大赛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她那时候就喜欢你了,这几年,托你王叔叔,没少打听你。”
秦曦沉默了,她的身子向后,靠在了冰冷的窗户上。
“轰隆”、“轰隆”的铁轨碾压声,一下下都好像碾在她的心口窝。
杨素兰看着女儿,“我知道,你喜欢女生,特意找的适合你的。”
秦曦额头青筋跳了跳,她死死地盯着母亲,这些天,已经消耗殆尽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杨素兰自顾自地说:“妈妈说过,你之所以一下子爱上了,是因为见的太少了,如果我没记错,苏瑾柔是你第一次对妈妈提及的喜欢的人。”
秦曦咬着唇,好些天了,她都没有跟母亲交流,如今,她冷冷地问:“所以,你是想带我历尽千帆?”
不去理会女儿的刻薄,杨素兰淡淡地说:“一年的时间,足够你去明白这世上的人心善变了。”
一年……
秦曦看着杨素兰苦笑:“妈,所以你是要跟着我一年?”
杨素兰的眼睛空洞地看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风景,她久久地沉默不语。
不然呢?
她如果不给秦曦一个时限,她怕自己还没有被耗尽,女儿已经坚持不住了。
这些天,秦曦虽然没有什么表现,但她的精神气儿都没了,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淡淡地点头,不置可否。
可她快速地在消瘦,脸都凹进去了,昨天练舞的时候,飞快旋转的速度让杨素兰心惊,在汗水洒落一地的时候,秦曦摊在冰凉的地板上,她仰头,看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她在用无声与母亲对抗。
她在用她的态度告诉杨素兰,她非大小姐不可。
如果坚持这样对峙下去,杨素兰会失去女儿的,既然如此,她不如用现实打败她们。
这世上,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