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梁城下的涧谷中杀声震天,魏军将士们在郭彦的率领下背靠陂塬而结圆阵,圆阵内里所保护着的便是运水的水车。而在这阵型的东面,不断的有齐军军众冲杀而来,几乎每一次的冲杀,都要带走阵中几条人命。
断梁城所在地势过于险峻,诚然给攻城一方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同时也增加了增援补给送达的难度。之前郭彦几番率队试图从正面冲近断梁城,都被敌军所击退,而且还被趁机损坏了几辆水车。
经过一番试探权衡之后,郭彦便选择引部避开断梁城正面的山坡土梁,选择在城池背面下方的涧谷中结阵据守,让城中守军用长绳木桶向城中提取引水。
在齐军主要进攻的阵势东侧,地上已经横倒了数百战死的魏军士卒。郭彦仍是神情冷峻的指挥着甲士们入前堵住被敌军所冲出的缺口,从而给塬上断梁城中守军汲水争取时间。
齐将薛孤延自知这些供水对城中魏军的重要性,因此除了冲凿敌阵之外,也在下令去破坏那些载水的水车水桶。
之前攻城剩余的火箭全无保留的抛射过去,有的水桶外壁被凿穿或燃起,竟有魏军士卒直接用身体扑上前堵住缺口、扑灭火苗。而一些战死军士的尸体,也被郭彦勒令拖回掩盖在水车上,形成一层保护,如此一来便不免有血液流入水中。
当城中守军们将这珍贵的水用工具提上城内,看到水泛血色,干涩的眼眶中都不由得涌出泪水,忍不住俯身向下吼叫道:“郭将军请暂退罢,饮水已足,贼势太凶,勿使袍泽再遭难此间!某等一定誓守此城不失,以待大军奔至!”
城下郭彦眼见在敌军的骚扰下,水车中尚有过半的水没有被汲入城中,于是便瞪眼怒吼道:“某率师旅至此,难道不知凶险?唯尔等守城为重,余者俱不足惜!速速汲水储用,勿为涕泪姿态!师既至此,无水有血,总是死国,更择何处?杀贼!”
在郭彦的怒吼下,城中守军便又擦去泪水,加快了汲水的速度。尽管也多有贼众欲以流矢破坏水桶与长绳,但十桶里总有那么三五桶水被提入城中存储起来。
薛孤延本想着纵贼入前而后一并歼之,却没想到敌军士气竟然如此顽强,竟然真的拼死都要给城中守军送水。
他心中自是愤怒不已,挥舞着手中马槊一次次劈凿冲杀敌阵,浑身甲胄都被迸溅得挂满了血浆,眼见敌阵仍然顽强的维持着没有溃退,他更是指着阵中奋力抵抗的郭彦怒吼道:“贼汉儿,李伯山究竟能舍尔等何样殊赏,竟使尔等争死效力!”
郭彦听到这话后便大笑道:“贼胡知何!我主上治世以仁义,能致汉家复兴、再造炎夏!当我道兴之时,人皆用命,何惧一死!杀贼、杀贼!”
“杀贼、杀贼!”
伴随着郭彦的吼叫声,其他军士们也都纷纷高声大吼着,一时间那洪亮的吼叫声更是压过了人数数倍于他们的齐军喊杀声。
在这战斗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后方军士终于大声呼喊道:“郭将军,水已尽送城中!”
郭彦听到这话后脸上也是一喜,他不退反进,抵达交战的最前方后大声喝令道:“我自于此阻敌殿后,尔等速速向西撤离!”
说话间,他便冲上最前线,与身边将士们一边阻敌杀敌,一边将军阵徐徐向后引退。此时的城上守军在取完水之后,便也居高临下的加入了对城下敌军的攻扰中。
“不要走脱了那贼将,杀光这些羌贼!”
薛孤延此时也是杀得性起,自然不甘心任由敌军在自己眼皮底下向城中送水然后再安全撤离,当即便亲率自己的亲兵精锐们,向着正自后撤的敌阵冲杀而来。
涧谷底部通道狭窄,魏军战阵固守不移时,齐军尚难轻易的攻穿战阵,可是随着阵势开始向后转移,便不再像之前那样牢固,尽管郭彦仍自率领卒众奋力厮杀,但仍然难阻越来越多的敌卒侵入阵线之中,使得整座阵势即将告破。
“东面军众据车以战,西路徒卒速速撤离!传告别路人马,断梁城给养已补,仍可继续坚守多日,无忧此间,速速清剿余诸越境贼师!”
眼见阵势已被敌军穿凿散乱起来,很难再全部撤离,郭彦当机立断率领此间受敌交战的三百余众留此断后,从而给后方近千卒员争取脱战撤退的机会。
因为敌军纠缠的太过激烈,后方还有蜂拥而来的后继人马,郭彦等人本就难能脱战。西面的军众们自知情况紧急,也不敢留此浪费这宝贵的时间和机会,当即便抽身向后撤离。
交战的齐军因受郭彦等众将士加上车架的阻拦,难能继续向前推进,纵然冲过去几十人,也都不敢继续向前追击,只能又转回头来,将郭彦一行牢牢的困在原地。
随着那些杂乱的车架被逐渐摧毁,郭彦等人便也渐渐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彼此间再无遮阻,每有碰撞,必是刀刃见红。
“将军,告辞了!”
一名军士腹肋遭到敌人长枪洞穿,他低头看看穿腹而过的枪杆,继而不进反退,大吼一声便挥刀直劈对面敌卒的面门。
郭彦这会儿身边护卫减少,就连臂甲都已被敌人长槊砸烂,一臂垂于身侧,只凭单手杀敌,当见到部卒惨死眼前,脸上也并无悲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