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走上前来的李泰,趁着李泰作揖见礼之际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并不因初次见面而疏远冷澹。
“早听说世交之族又有一少壮趋义入关,且在关中时誉渐高,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杨宽上下打量李泰两眼,然后便笑眯眯的夸奖一句,继而便又说道:“日前奔赴渭州,听河内公讲起府内添一良才臂助,令其无有后顾之忧。又听说李长史你今日将要于此裁决乡情,心中着实好奇,故来旁观一场,李长史不会介意不告而至的叨扰吧?”
“华山公直呼拙名岂可,公屈尊入此观晚辈行事,正是求之不得,盼望能得斧正,请华山公入营暂作歇息。”
听到杨宽自言是从渭州赶过来,李泰心里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搞这一番阵仗的时候,也派人前往渭州禀告了一下独孤信,大概是独孤信担心他镇不住场子,故而特意请杨宽过来稍壮声势。如此就算事情发展不能尽合人意,也能略有缓冲余地,比独孤信亲自上阵要好得多。
随着杨宽入帐坐定下来,其他州内豪强们也不再一副桀骜不受管束的样子,各自将挤满营地的部曲引出营外安置,然后便又连忙入帐同杨宽闲聊起来,营地中的秩序也得有极大的好转。
又过了一会儿,州吏再入帐禀告那两家之人都已经来到了跨马沟附近,各自都有近千人众,各自占据营外一片区域。
帐内众人听到这话,顿时都打起了精神,纷纷转头望向李泰,看他究竟打算怎么做。
“着令他们两族各自推选一名能够作主之人入帐中来,在此座中诸位乡贤当面把这一桩仇怨勾销了结。”
李泰也在席中端正了坐姿,向州吏下令说道。
州吏领命而去,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返回,跟在其人身后的却只有一名望似三十出头的男人。
“渭州司马、都督李允信,见过华山公。”
此人入帐之后便先望见坐在上首的杨宽,连忙向杨宽躬身见礼。
河州、渭州本就地表临近,杨宽对陇边人士也并不陌生,先是微微颔首回应,转又指着旁边李泰对这李允信说道:“今日帐内主事者李长史,乃你族名臣故太尉宣景公户内长孙,我并不详知你族谱牒辈序,你两位自叙。”
那李允信这才将视线转移到李泰身上来,而李泰也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此人,不只是出于对乡里同族的好奇,更是因为这个名字他听过。
李泰知道这个李允信,并非来到这个世界才了解到的讯息,而是在后世便略知其人其事。李允信其人于史未有传载,之所以名传后世则是因为其人礼佛事迹。
作为四大石窟的麦积山石窟,其中最大的一个石窟又名散花楼,便是这个李允信在秦州担任大都督时所建造的。散花楼的规模哪怕在后世游赏都令人倍感壮观,可想在古代需要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建成。
瞧着站在眼前这个礼佛名人,李泰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这败家玩意儿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搞佛窟,要是全都投入到他的卢大业中来坐地分股、裂土封王,不比造佛窟过瘾?
虽然说历史上那佛窟是到了北周年间才造,眼下连个影都没有,但也不妨碍李泰瞧这败家子不顺眼,心里便打算得把他榨干净。
那李允信对李泰同样乏甚亲近感,尽管杨宽都点明了李泰的身份,他还只是欠身道:“卑职见过李长史。”
听到李允信压根没有与李泰攀关系的意思,大帐中顿时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虽然说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李,但陇西李氏不同族支间关系也是颇为疏远。
特别李宝这一脉李氏族人,几乎就没有生长于陇西本土的经历。当年李彦作牧本土,未见得对乡里族人有多关照,而当其遭难之时,此乡李氏族人也鲜有挺身搭救者,彼此之间近乎陌路,但此乡陇西李氏族人却也颇受连累,在当年死于叛军的不在少数。
李泰的爷爷李虔同李彦便是嫡亲兄弟,这一层关系自然也让这李允信感觉不到作为同族的亲近感。
李泰还未及开口,那李允信已经又继续说道:“李长史既欲化解乡仇纷争,应知此间故事,卑职不再多言。不知长史于此作何感想,但凡我李氏族类子弟,本也不想见土石填此沟岭,更愿权氏贼族血肉填满此间!长史若能助成此番夙愿,则某共此乡族众必将叩谢此番深厚情义!”
听到李允信这么说,李泰不免怒极反笑,感情老子不跟你们一起干权氏的话,都不算陇西李氏子弟了?特码的完全不把老子这个大行台钦定的关西分李大头目放在眼里啊!不把你收拾服帖了,队伍还怎么带?
“竖子口气不小!老子今便站在此间,你要将谁血肉填满山谷!”
李泰这里还没来得及发声表态,又有一名须发灰白的中年人冲入帐中,抬手指着李允信便怒声喝骂道。
李允信自是不甘示弱,当即便抬臂握住佩刀刀柄,另一手则指着这人冷笑道:“刀剑勤磨,正为宰杀权氏老狗!”
在场众人眼见双方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顿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