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笑着点燃烟,猛吸一口,又长长吐出所有烟圈,这才说道:“叔,你不觉这小子和普通人不一样吗?”
“说起来好像是,”老张想了想,又摇摇头,“我老早就有这种感觉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他好像比普通的人要更活泛一些。”
“对,就是这个感觉。”
张文远感慨道,“不瞒您说,我见的人也多了去,很多人比他王天孝有钱,很多人比他有权。但很少见到哪个人像他那样从容,尤其是你知道他才二十多岁,就更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你才将摩托车送给他了,那可是几万元,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钱。”
“几万元算什么,”张文远笑道,“叔,我有种预感,这个小伙子后面一定是个人物。有可能比我混得只好不差,那么我这个时候所有的投资,必然将来会有收获。”
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慢慢拧灭,“一辆几万元的摩托车算什么,人家几千年前就已经千金买马骨了。”
老张看着张文远,心里暗暗叹息,这些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有格局。
老了,还是给看好饭菜就行喽。
王天孝不知背后两个姓张的还在抽烟论英雄,他骑着摩托车驶出巷口,沿着大道一直向前,不知不觉就骑到七十多码。
还别说,这车质量真是特别好,七十多码完全没有任何飘得迹象,稳定的像是还没加速。
王天孝前世也骑过摩托车,但每次还没到这种速度,就觉得车子好像要飞起来了,吓得立刻减速。
俗话说得好,汽车是铁包肉,摩托车是肉包铁。
摩托车开起来拉风,一旦出现事故,很容易车毁人亡。
王天义家的天儿,长大后就是因为骑摩托车,在某个夜晚撞死在一辆环卫的垃圾车上。
而王天孝的二姨子,也就是李雅丽的妹妹李雅琴,也是因为丈夫骑摩托车带着她出了车祸,截止了一条腿。
王天孝知道这东西不稳定,所以他自己骑的时候永远保持一个标准,人能控制住摩托车,而且心情没有太过亢奋。
他骑着骑着,就来到了庆城大道。
庆城是陇东一个很小的地级市,这个年代还特别特别穷,要啥啥没有。
但二十一世纪挖出了石油,不仅通了高铁,飞机,高速,更是一跃成为陇省第二大城市,GDP增长速度惊人。
王天孝现在骑行的庆城大道是庆城南北的主干道,有七八公里长,后来城市发展了,这条大道被延长到二十多公里,直接连接了附近几个乡镇成为城市的郊区。
能骑着这么拉风的一辆摩托车,王天孝还没敢轰油门,就吸引无数人驻足观望,男女老少都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还别说,王天孝觉得也挺有面。
人人都说有钱好,看来是真好。你看这小摩托车一骑,立马档次就上去了,要是还骑着他的老自行车,怕是不会有这种待遇。
不过,这种想法就是一瞬间。
他当然不会是沉浸在这种虚妄的诱惑中。
物质很重要,那是基于他对未来奋斗而收获的满足期望,不仅是得到物质快乐,而是在追求和奋斗的过程里,他同样也会享受到很多快乐。
车经过槐树巷,他微微减缓速度,轻轻看了巷子里一眼,感慨万分。
他的大哥王天忠就是住在槐树巷里。
王天孝对大哥的感情很复杂。
他内心深处还在埋怨大哥前世没有一碗水端平。在兄弟们的纷争上,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态度,息事宁人的模式,让看起来让风雨飘摇的家族没有彻底分崩离析,勉强为后面的冰释前嫌留下了火种。
可。
既然有不幸,那如果始作俑者没有得到惩罚,就肯定有被伤害者的利益没有得到伸张。
毫无疑问,王天孝就是那个受害者。
他的性格太温和了,想着自己是老二,父亲去世,大哥不在家,做哥哥的肯定要招呼好兄弟姐妹。
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仓廪足而知礼仪,荒凉的年代,人们不仅物质贫穷,随之匮乏的还有道德感。
当整个世界大多数人都不具备基础的道德素质时,维持道德感的王天孝,反而成为一个另类。
他的善良忍让成为兄弟们变本加厉的倚仗,为了后世看起来是仨瓜俩枣的利益,不断压榨他生存的空间。
人生就是一团乱麻,如果生下来就是乱麻之中,要么你就要快刀斩乱麻,彻底和这个限制自己的桎梏断裂,隔绝关系。
要么就要慢慢舒缓,从乱麻里找到一条能解开的线头。
王天孝前世选择了第二种方法,事实上证明行不通,他只能要求自己,管不了别人的想法。
说回大哥。
去除王天孝的视野,从其他任何人的视觉看大哥王天忠,他确实算是个不错的人。
甚至说,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