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吃茶的柳并舟这时才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转头看了苏妙真一眼——
随着柳氏拿帕子将她的脸擦净,众人都看到苏妙真额头的那粒殷红小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请个大夫,替妙真开几副药,脸上的伤口仔细养着。”
他突然开口,引起了众人关注。
“只要性命无忧,脸上的伤又算什么?”他端着茶杯微笑,跟女儿说道:
“做人更重要的是品性、才学、性情,容貌若能有,那自然是锦上添花,若没有,也得以平常心对之,不可将其看得过重。”
“咱们柳家的女儿,不以貌侍人的。”
柳氏闻听这话,连忙点头,就是有些心疼:
“爹说的也对,是我想多了,就是妙真被那妖邪所害,要吃些苦头。”
苏妙真听到这里,伸手碰了碰脸颊,不由又气又恨,不满极了。
她抬头往柳并舟的方向看去,却见这位外祖父的目光幽深,那眼神似是能看进她心底最深处。
她心中的那些秘密在这位长辈面前似是无所遁形,无论是‘神喻’的存在,还是她心中的怨恨,都一一被他得知。
苏妙真吓了一跳,连忙垂眸,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身体一缩,躲进柳氏怀中,引得柳氏越发怜爱,抱着她‘心肝肉’的哄。
柳并舟并不将这个晚辈的心思放在眼里,他转过了头,喊道:
“守宁。”
“外祖父。”
姚守宁乖乖应答了一声,柳并舟就问:
“你想要去将军府?”
“嗯。”
姚守宁半真半假的点头。
之所以此时提出要去将军府,原本是为了转移苏妙真身上狐影注意力的。
但除此之外,姚守宁早就已经有想去将军府的打算。
一来是为了探望陆执,二来也是想要告知他从姚婉宁口中打听出来的关于‘河神’的线索。
“若是想去,那便去吧。”
柳并舟话音刚落,苏妙真搭在柳氏手臂上的手便一下将她抓握紧了。
“爹!”
柳氏被她一握,顿时醒悟过来:
“这个时候,守宁出门,是不是不太适合?”
“为什么不适合?”柳并舟问了一句。
柳氏就踌躇道:
“如今家里事多……”柳并舟一来,先是发现她受了妖气迷惑,接着又将苏妙真身上的妖邪逼出。
今日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恐怕是瞒不过人的。
无论是宛如神迹的儒圣人,还是那头飞天盘旋的黑色妖蟒,都会将姚家推至风口浪尖处。
柳氏看了小女儿一眼,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将‘她心仪世子’这话当众说出口。
“这个时候我们本来就该低调行事,若守宁仍前往将军府,恐怕会引来有心人胡思乱想的。”
“为什么应该低调行事?”
柳并舟喝了口茶,将杯子搁到桌上之后才再问了女儿一声。
柳氏被他问得一怔,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毕竟妖邪现世……”
她话没说完,柳并舟就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你想捂也捂不住。”他看了女儿一眼,叹了口气:
“真是傻人有傻福。”
这个女儿自生下来,除了母亲早逝之外,便一直都顺风顺水。
在娘家时,过得舒心自在,嫁人之后,姚翝对她百依百顺。
生了孩子后,长女乖巧,儿子听话,小女儿更是在妖变时代来临之前觉醒了辩机一族的血脉,将这个糊涂的母亲护在怀中。
“爹!”柳氏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但隐约觉得他所说的‘傻人’是指自己,顿时不高兴的喊了一声。
“我又没说错。”柳并舟正色道:
“妖邪现世,有些人知道得比你更早。姚家只是机缘巧合,才是最先现出妖邪异象的所在罢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慢条斯理道:
“更何况,有我在,你以为你还能低调?”
柳氏一直蒙在鼓中,不知道‘大儒’这一名号意味着什么。
那并非是她原本所想的,只是受人尊重的儒林领袖,而是意味着一种独一无二的力量。
从他踏入姚家,召唤出儒圣人之时,柳、姚二姓便注定无法再低调,总会被各方势力关注。
“……”柳氏想到儒圣人之影,不由哑然,但又有些紧张:
“可是,可是镇魔司的人会不会找您的麻烦?”
她想到镇魔司凶名,想到昨夜程辅云等人来势汹汹,心中有些担忧。
“别胡思乱想了。”柳并舟淡淡的道:
“镇魔司的人,暂时是动不了我的。”说完,他又补了一句:
“有我在,姚家的人自然也无忧。”
他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