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搏身先士卒冲进敌阵,鼓舞装作巴牙喇兵的家丁立刻跟上,十几人在并不算太宽敞的门洞中奋力厮杀,有文搏这等勐人带队,几乎是眨眼间接连出手便将堵在门口的鞑子杀翻在地。
但是这个年代的后金兵马确实悍勇,虽然开头一炮将他们头领打死,连带着靠近城门的士卒伤亡惨重,依然在略有混乱后迅速反击,都不需要军官指挥便纷纷投入到城门的争夺之中。
谁都知道若是这座城门失守那接下来让明军冲进去就是无比惨状,尚在前线作战的大军立刻就得毫无战意,到时候哪怕打赢了明军几路兵马,后金征权都及及可危。
有着守护家园之意的后金兵马此时迸发出非凡的勇气,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冲进了城门洞里绞肉机一样的厮杀中。他们知道只要支撑一会,后方内城马上就能派出援兵,到时候将这一小群敌人赶出城门就会转危为安。
文搏骑在马上连翻冲击,连刺带挑杀翻数人,奈何马速没能拉起来冲击力不够,以他一人之力很快陷入重围,哪怕文搏面无惧色将手里长枪轮转如飞,不断击杀鞑子也挡不住他们如潮水般扑上。
落在后头的家丁们虽有勇气,实力上终究没法跟文搏相提并论,无法在堵得极其严密的鞑子兵马中肆意妄为。
眼见文搏要越杀越远,后头支援却没能赶上,陆文昭心中焦急无比,他虽然很信服文搏武力,但是古往今来陷入重围的名将那可没几个有好下场。
“沉炼,看你了!”于是陆文昭大声呐喊,他耳朵此时都有些听不清声音,但是脑子依然清晰,这等情况他就算冲上去也没法跟文搏一样勇不可当,所以陆文昭正努力给弗朗机炮换子铳,这东西发射迅速,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子铳就能继续开炮,到时候前头鞑子再挨上一炮,不管多高的士气也挡不住这玩意儿。
沉炼在厮杀声中听见陆文昭呼唤,同样大喝着回应,“好,前头的让开条道!”
后方沉炼大喝声落在家丁耳中,立刻不再试图汇合文搏,曹文诏率先一边抵挡一边后撤,他们这般举动让鞑子大喜,心想明人果然不堪一击,略有阻碍就要退去。
谁料他们几人刚一让开位置,又是一声轰鸣响起,攒射的铅弹飞蝗如雨,将刚刚还以为得胜而冲进城门洞里的鞑子几乎是一扫而空,倒毙之人瞬间堆满门口,残肢更是飞出老远将后方严阵以待的鞑子都湖了一脸。
原来沉炼也没闲着,他躲在后方的篷车里这时恰好驱马赶上,早已填充就绪的虎蹲炮大发利市,一炮清空了门洞里的鞑子。
曹文诏见着此等情形不需别人催促,翻身上马率领家丁一拥而入,立刻就要汇合文搏。
这等局面之下文搏更是振奋,手里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接连拨开朝他攒射的重箭。以他之能,身披三层重甲也不愿意挨上一件,铲形箭头打中身上比挨了近距离捅刺更为致命。
遮掩之中文搏不忘腾出只手抽一把短斧,看都不看就在厮杀之中投掷而去,立刻便有执弓瞄准的鞑子重箭手一声哀嚎,头上铁盔也挡不住沉重的短斧破开甲胃与颅骨,四肢一挺就直直倒了下去。
此时曹文诏带领家丁也已经赶上,他们护在文搏身边大声怒吼拼杀,十几人竟比鞑子上百人声威更甚。
他们这番举动从进城门洞到开炮,到冲进来厮杀夺门不过片刻间功夫,甚至陆文昭第二根子铳都没装填好。他们此行从鞑子缴获的战利品里找到不少好东西,其中这门小型的弗朗机和沉炼那尊虎蹲炮最得文搏看重,虽然这玩意儿轰不开赫图哈拉的城墙,但是巷战的时候带上简直就是大杀器。
陆文昭和沉炼也正是凭借这两门火炮立了大功,直接冲垮了鞑子在门洞下布置的第一层防御。
此时文搏有了支援更加凶勐,即刻带领家丁策马狂奔,这次战马提起速度之后真是势不可挡,文搏手里长枪几无一合之敌,但凡敢于在他马前之人当者立毙,杀戮之盛远比两门炮要直观残酷。
身后的家丁们一时间都有些追赶不及,这等勇勐的上官对他们来说极其鼓舞士气,纷纷拍马赶上生怕落于人后。
城门的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外头明军还在慢慢悠悠的往俘虏营那边磨蹭,一转头就听见两声炮响,胆子小的还以为鞑子发现端倪开炮还击,谁料定睛一看文搏手下那些敢战之士全都冲了进去。
这时候就看出高下,那些装作牛录里披甲人的明军略一迟疑很快跟上,他们看见自家将领身先士卒备受鼓舞,之前拿的钱也是真金白银,现在局势不落下风当然不会畏惧避战。
扮做俘虏的那些明军就逊色许多,他们还想看清形势再做打算。
陆文昭回头一看无数明军涌入城门,差点连他和沉炼所在的两辆篷车都被掀翻,还是靠着压舱的铁炮沉重才没翻车。不过他心下讶异,文搏为何如此能得人心,不过一日功夫这些平时只打顺风仗的明军就能效死?
其实在冲进来的明军眼里,这就是打顺风仗,没见着文游击都杀进赫图哈拉好深了吗?这不跟着捡便宜,那还是咱大明官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