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月如圆盘。
乐子岔开双腿独坐洞府台阶上,举着葫芦喝了一口酒水。
那瓶能灼得全身皮肤通红的药膏,用掉一半,后面要歇息一个月,慢慢吸收消化药力,他浑身透着苦尽甘来的舒坦,明天又可以帮老爹跑上跑下忙活。
他闲不住,厨房、田间地头忙过不停,不喜欢与其他弟子扎堆清谈辩论。
偶尔听听大课,去藏书院子看看书,便是最大消遣了。
他师父不让他参与同门弟子间的切磋,更不许他与前来拜山的修士比斗,说是武夫出拳,一鼓作气,需要“养胜心境”,他现在掌握不好力道,上场便见生死,不宜与同道问拳。
夜深人静时候,那个纤瘦身影有时出现在脑子里,他便喝酒打拳,将所有与她相干的影子驱逐,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
横过袖子擦一把下巴滴落的酒水,见右边月影树荫小道,走来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身影,乐子忙将酒葫芦塞好系在腰间,起身走下台阶:“观主。”
张闻风微笑着道:“坐下说话,莫要客气。”
两人并排坐在台阶上,乐子没多话说,手指碰到酒葫芦又放开,自从那次事情后,他沉闷了许多,等着观主问他话。
张闻风取出一本册子,道:“我前次在野外遭遇一个厉害的巫武者,手段用尽才胜出,这是从那个巫武者纳物空间缴获的一门拳法,你师父闭关前,我让他翻看过,他说你可以学,将运功心法调换,算是一门威力不错的拳技。”
乐子双手接过,封皮上写着“擂拳谱”,是观主的字迹,就着月光翻开,里面每一页图文之外的空白处,都有密密麻麻蝇头小字注释,还有涂抹墨迹。
张闻风笑着解释:“我抄录的时候,将不同人在拳技册子留下的心得体会,也彷照笔迹抄了下来,以示区别,你自己琢磨着看,或者等你师父出关了,让他教你。”
乐子收起册子,笑道:“多谢观主想得周到,我先按照册子上练着,待师父出关再请他指点。”
跟了几年时间,他对师父的脾气自是了解。
师父讲得最多的是一些非常玄奥的拳理,很少指点具体某一招一式,强调他“练一口令天地色变的武夫胆气”,“武夫出拳,只问生死,不分高低”。
扯着话题聊了半响,张闻风没有告诉几年不见成了酒鬼的堂弟,他这次在野外见到了杨水兰,更不会说那蓝瓶子装着的药膏,出自杨水兰之手。
外人掺和多了反而不好,能否再续前缘,看缘分吧。
啪啪屁股起身,往自己的洞府走去,留下乐子一个人喝酒守夜。
第二日早课后,云秋禾没急着下山去用膳,跟着张闻风身后去西殿喝茶,道:“观主,听说仙灵观要派遣一批弟子前去冲州的定西城历练,我来带队如何?”
“云客卿,你莫非不放心闾子进带队?”
“那更好啊,有闾子进保护,安全无虞,我跟着去蹭光历练,说不定一场小打小闹的战斗下来便瓶颈松动,找到了破关机会。”
云秋禾笑呵呵冲洗茶盏。
张闻风摇头:“等会我给金长老发一张传讯,问问你师父怎么说?”
“你这人没劲了啊,告状算什么本事?我现在是仙灵观的客卿,你可以安排我外出历练,合情合理,我师父肯定没话说。”
“我已经把仙灵观这次去定西城的历练名单,上报到了冲州道录分院,估计近两日便会有回复,现在再添加不合适,云客卿,等下回安排人去边城历练时候,我把你的名字加上。”
张闻风笑眯眯打消云秋禾的念想。
去冲州边城历练,需要提前申请报备并通过,要不然什么人都能进出,且不是乱套?
云秋禾没撤,可恶的观主口中的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她师父担心有闪失,一直不同意她去往边城参战历练,说什么“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除非她能晋级自在境,便不再管她。
两人正喝茶聊着这次是哪几个去边城历练时候,有一道符光飞进西殿。
张闻风伸手接了黄符,默一查看,将黄符递给云秋禾,笑道:“刚刚念叨你师父,金长老的传讯便来了。”
“不会是催我回去吧?”
云秋禾转念一想,师父巴不得她就待在仙灵观不回去呢,忙接了传讯,稍一查看,笑道:“我师父帮你招揽生意呢。老早以前就听说重天殿有一颗祖宗树‘朱木’,能够出产增加修为的‘朱果’,病得这么厉害吗?你能不能治?”
将传讯还给观主。
她知道观主的木法别具一格,有滋养树木生机的本事。
张闻风道:“要看过了朱木的状况,才能决定能不能治,我学的灵植术都是自己琢磨的野路子,有机会学以致用,肯定不容错过。”
取出一张空白黄符,斟酌着用客气话回复了金巧言。
由得金巧言帮他与重天殿方面联系,确定具体的时日,以及报酬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