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阵,山里仍然没有声响传来,张闻风知道他这次的请神已经失败。
他将香火平插在树墩前方,任由其慢慢燃尽。
请神要做全套,他拱手行了一礼,再缓缓后退三步,转身走向远处等着的石怀安等人方向, 他目不斜视,不去看跟他共进退的黑裙女子嘴角微微翘起的表情。
听得左边林子传来窸窣一阵响,忙站定看去,只见黑暗中滚出两团黑影。
“是杨胥他们两个!”
石怀安等人忙上去,跟着的其他执法卫认出是失踪的同伴,惊喜叫道。
地上两人鼻青脸肿,面孔涂得污秽昏迷过去,气息倒是无碍。
张闻风再看向香火, 三点红光在黑夜里微微一闪一亮,燃起的香雾消失在黑暗中,干干净净,点滴不剩,他明白是被暗处的“山神”吸收走了。
对方也将掳走的修士放归,却不与他打招呼。
仔细回味一遍他的请神过程,从持香动作、烧香礼节,以及站位、请神咒语应该都没有问题,不知为何请不动山神出来交流沟通?
看莫夜的神情,明显是看热闹,知道他哪里出了纰漏差错,可就是不告诉他。
石怀安吩咐执法卫将昏迷的两人抬下去,远离山神那张被毁掉的交椅,他和金焕然走来。
“张观主见多识广, 手段高明,佩服, 佩服!”
“过奖,过奖!”
张闻风抱拳回礼,转身往木棚方向走,道:“今夜天黑不宜进山,待明日早上,看清楚山形走势,咱们再做商议,进行下一步如何?”
“张观主此言在理!”
“听张观主安派。”
石、金二人自无异议,这些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有头绪。
张观主一来便看出是山神作祟,施法寻回被掳走修士,他们乐得跟着做事立功。
张闻风边走边问道:“这座白虎岭,在前朝叫什么名?”
“这个……还真不知。”
金焕然醒起既然是山神作祟,得翻翻前朝老账,忙叫过一个执法卫,传音吩咐几句,让他连夜返回县城,将前朝留下的陈年卷宗找一找,寻出与白虎岭相关的书册一并带来。
灵气潮涨没多少年,失去香火的山神,即使能够醒来,也实力大损不足为虑。
即便有山岭地利和神道法阵依仗,待他们找到关于山神的名讳、跟脚等缘由信息, 能够有针对性地布置抓获,不用担心生于斯长于斯的山神逃遁。
此山即是山神领地,斗法能够大占优势,也是其囚笼,轻易离开不得。
他们大可从容谋划对付,三人斗不过,多叫人手增援就是。
石怀安叫人给张观主和黑裙女子各腾出一个木棚,供他们打坐歇息,那边已经将昏迷的两人救醒,却问不出什么名堂,两人一问三不知,所幸身上无大碍。
晚上,守夜的修士得了嘱咐,再也不敢去山脚一带。
一夜顺利过去。
天光亮起,秋风清凉。
张闻风在棚子里做完简单的早课,起身走到附近溪水边,踩着鹅卵石蹲下来净面洗刷,清澈的水面微微泛起涟漪,有极细微声音从水中传到他耳中:
“你是何人?为何会钟文庸的捧香、烧香神道礼节?”
“你到底是山神还是河神?为何滞留此地?”
张闻风低声反问,这家伙能够借助溪水行高明水法传音,不像山神手段。
能叫出钟文庸的名号,与钟文庸相熟,同时代的神道无疑,他想搞清楚事情缘由,抓肯定是要抓的,他与对方没有任何交情,不存在徇私可能。
“你见过钟文庸……”
细微的苍老声音突兀而止,水纹涟漪消散,溪水潺潺流淌。
张闻风起身扫视,莫夜才出木棚没有走近,其他人没往这边来,他有些纳闷,那个神道不知为何突然中断了联系。
吃过执法卫们熬煮的肉脯菜粥,去城里查找压箱底前朝古籍的修士还没返回。
张闻风和石怀安、金焕然飞起在空中,从远处观察下方的白虎岭。
莫夜懒得飞起,赤足走在溪水里好似很好玩,踩着水底鹅卵石,来回走动。
白虎岭高约两百丈,山顶有非常大一片平缓地势,四处树木葱茏,各种鸟儿在树枝上叽喳,还有小兽出没,显得生机勃勃。
朝阳斜照,此山看不出丝毫阴沉煞气。
石怀安指着西南方位的一条峡谷,道:“我被困在峡谷中段,那片乱石河滩上两天,还有北面半山位置的幽潭,山顶北边的树林都不能走近,否则走不出来。”
金焕然补充道:“目前为止,白虎岭还没有伤人害命的事情发生,但是失去香火的神道,肯定不甘心神魂崩溃,解体消亡于天地。”
张闻风仔细查看那几处困人的地方,他发现一个共同点,都与水有关。
即使山顶北边的林子里,也有天然水池,里面蓄着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