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仙灵观时,太阳不高了,岳安言在用木靶子收拢黄灿灿的菽豆,身姿绰约,踩着长长的影子,偏头看向气定神闲上山的观主,脸上露出恬淡笑容。
她身上的清冷气质,中和在秋日残阳暖色里。
“啊呃……啊呃……”
驴子驮着小不点蹿到观主前头去,咧嘴扬头,有事没事来一嗓子秀它的大嗓门。
宣告它闾子进回来了,把小不点吓得掉进口袋里,差点尿了。
“就说今儿早上树枝头喜鹊子闹腾,是有喜事。风哥儿事情办得利索,这么快回了,好啊,要不山上怪冷清的,一天没听到驴叫,浑身不得劲,睡觉都不踏实。”
老瘸子颠出厨房门,双手湿漉漉的往围裙上擦拭,眉开眼笑。
道观东边林子有一个喜鹊窝,天天在枝头闹。
每逢有喜事,老瘸子都拿喜鹊说事。
“哟,驴子还带了下酒菜,这也太小了,不够一盘嚼头。”
驴子蹭到跟前,老瘸子拍了拍驴子顶门,看到布袋内探头探脑的幼獾,笑着伸手去拎,被驴子回转脑袋顶开,不让他碰。
“瘸叔,那是驴子捡到的干儿子,不能吃。”
张闻风从驴子背上其它口袋掏出酒坛、熟食荷叶包,递给老瘸子。
老瘸子笑呵呵接过,赏了驴子屁股一巴掌,手感扎实,心情极爽骂一句“驴日的”,进厨房去了,“我去抓紧做饭,晚上一起喝点。”
也不知是跟驴说话,还是和风哥儿说的。
张闻风又拿出两个油纸包,走几步递给岳安言,道:“码头康家铺子从郡城贩来的果脯,看着还好吃,给你带了点。”
岳安言接了,纸包侧面戳着“什锦果脯”的红印子,笑道:“观主有心了。”
看一眼天色,道:“二师兄快回了。观主路途辛苦,先去洗涮,等会我忙完了将两本书册还你。”
张闻风低声问道:“这两天,山上可察觉到震动?”
将驴子背上的袋子、斗笠、鞍子等物卸下来,留了一个装幼獾的布袋给系着。
他在码头买了几斤绵果,幼獾喜欢吃,当小家伙的食物。
岳安言微微摇头,道:“没有。我和二师兄山上山下仔细寻了几遍,兔子洞都翻过了,没发现任何异常。你去土鸡岭,找到那边发出震动异响的缘由了没?”
张闻风指了指爬着布袋露头的幼獾,道:“是一头产幼崽的妖獾弄出来的动静。等晚上,喝茶的时候,我与你们讲讲。”又问道:“山下什么时候能复工?”
“二师兄上午去了一趟张家庄,中午回来,说加了两成工钱,那些人答应明日复工,这两天他们在家里忙农活,他们会多请些人手,争取在下月初提前完工,瘸叔知道了,有些生气,骂那些人钻钱眼里去了。”
“没甚可气的,天晴久了,担心变天耽误时间,提前完工很好。”
张闻风心无波澜。
山上山下,是同一个世界,又不是在一个世界。
他在外出前,交给两人各五十两银票,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办了,二师兄能够想到多加工钱将事情提前完工,他很宽心,钱不钱的他现在不太在乎了。
他提着东西往茅屋走,驴子驮着小不点嘚嘚平稳下山去。
晚膳后,三人围坐在西殿烧水泡茶聊天。
油灯下光照暖黄,茶香融融。
岳安言发现观主在与不在道观,氛围全然不同。
昨天晚上,她和二师兄竟然对坐无言,喝的茶水也感觉寡淡无味。
张闻风将这次出任务大致讲了讲,省却一些无关事务,他没有说醉心果。
二师兄稍讲了去张家庄办事经过,接着讲这两日跑两处村子,考核招了多少苗子,最后请示道:“我今天测试遇到一个十岁孩童,竟然是罕见的冰行,不知咱们道观收不收?”
他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道观没有专门的风、雷、冰三行修炼功法。
不知密室中可有适合的修行法子?
他没与观主说从张家庄听到的一些妇人闲言碎语,什么平白便宜外人,也不多照顾庄子里十几个学徒名额,都是张家人为甚胳膊肘往外拐等难听的话。
他心中有大志向,不与那些俗人计较,相信观主更不会在意,不说也罢。
张闻风看了一眼师姐,笑道:“尽管收下,即使咱们道观没有相应功法,我可以去道录分院抄来,到时师姐带着指点修行。风、雷资质都可以收。”
“成,我知道了,明日再跑一趟。”
正事说完,又说些地里的栽种,时间到了三人去正殿奉香做晚课。
晚课结束后,张闻风提着小布袋内装着的已经风干的醉心花瓣,来到东殿药房,在铜炉点起银骨炭,用微微火慢慢焙烤醉心花瓣。
这玩意还只能晚上焙制,花了一个多时辰,得到一把烤干像茶叶的干丝。
腥味尽去,异香扑鼻,用一个瓷瓶装着贴上标签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