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沉喉结滚动，望着她的那双眸子里翻涌着复杂情绪。
仿佛在斟酌着什么，那种神情让人分辨不清，沈音索性不再看他，低头看着自己腿上和腹部的伤。
伤口又细又密，但都在很不显眼的地方，落不下疤痕，却又疼又痒。
沈音眸底沉着恨意，这些伤，她会还给沈清婉的。
而且是原样奉还！
沈音沉默的样子让纪斯沉无法不去在意，他迈步到她面前，“我写出来，你看着。”
他拿出手机，写下了几句话。
沈音也不作声，直到他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上面写着，“暖暖没事，已经被接回纪家，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沈音眨了眨眼，摇头。
短暂的一瞬间，她想清楚了好几件事。
首先纪斯沉似乎不知道沈清婉把她关在了疗养院，更加不知道沈家有意伤害纪暖，而且，她很有可能是整件事情之中，唯一会被他拿捏在手中的人证。
所以，她不能轻易开口。
“一点都想不起来？”他急了，眉心锁紧，看上去是那么担心。
沈音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问，“纪暖没被吓到吧？”
她都伤成这样，还不忘关心纪暖的状况，，纪斯沉脑海里忽然浮现着那时，沈音浑身是血，却仍是紧紧护着纪暖的样子。
他瞳孔微颤，重新开口，“她只是被吓到了，没你伤的重。”
说完，又意识到她听不到。
在手机上写了一遍，末尾还补上一句，“你好好养伤。”
不知道为什么，沈音就是能从这简单的五个字中，感觉到他似乎在关心自己。
多讽刺，多可笑。
她曾经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时候，他看都不看她一眼，现在是因为她拼死护着纪暖，所以纪斯沉良心发现？
还是说，他也知道，她现在是唯一能帮他报复那些人的棋子。
沈音垂下头去，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她现在也认清了，有沈家给沈清婉做后盾，哪怕出了那么大的丑，失去合作方的信任，她也能厚着脸皮活下去。
丑闻，背叛都不够，什么才能是沈家的软肋？
沈音低头想着，完全没有顾虑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而她的模样落在纪斯沉眼中，令他误会，沈音是因为难受，伤口疼痛，显得那么无助可怜。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两个字。
和担心纪暖不同，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而是一个男人因为某个女人受伤，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他恨不得立刻去沈家，讨要一个说法。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替沈音出了这口气，可他终究没有做出那么不理智的行为，沈清婉背后除了沈家，还有俞家的支持。
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会同时影响到纪暖和沈音。
纪斯沉离开房间，看着面前幽长的走廊，忽然想到了昨晚他把沈音抱出来的时候，每迈一步，都是踩在走廊的血迹上。
……
沈音在纪家昏睡了三天三夜。
无论她做什么，都有人伺候着，纪家的那些佣人再没有用过去那种嫌恶的眼神看她，反而处处陪着小心，只要沈音说一句不好吃，所有的饭菜都会被端下去重做。
沈音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沈小姐，您看……”
沈音垂着头，因着她这个称呼，有些厌烦。
但现在纪家上下，包括纪斯沉在内，都以为她听不到声音，所以她不能有任何明显的表情。
佣人说到一半，也想起沈音听不到。
就干脆闭了嘴。
但偶尔，还是会被沈音听到一些她们窃窃的议论声。
都是跟沈家和俞家有关的，尤其是在沈清婉和纪斯沉订婚宴出丑闻之后，沈家送来的礼品堆成了小山，但无一例外，都被纪斯沉给扔出了大门。
也就是说，那天沈清婉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沈音不由得轻嗤了下。
那笑容刚好落在了远处男人的眼中。
他挪步过来，一只手，忽的落在了沈音的肩膀上。
沈音故作惊慌，抬起头来，小鹿般的眸子里盛满了无辜，她现在是受害者，无论她如何反应，都是情理之中。
见着她反应那么大，纪斯沉猛地收回了手。
“抱歉。”
他满眼愧疚。
甚至在沈音面前，缓慢的蹲了下来，放低姿态，不厌其烦的用纸笔来跟她交流。
这些不过是他为了从她口中套话的手段，沈音看着他头顶的发丝，依旧沉默着。
“还没想起来吗？”
纪斯沉出奇的有耐心。
沈音却只是淡淡摇头，用嘶哑的声音回他，“没有。”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良久，终是缓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