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死……那一枪并没有打中我,而是被无数藤蔓阻隔在了离我眉心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我不能让他们发现你,2-031,你是我们当中距离‘彼岸’最近的那一个,也只有你才能……”树人的话才说到一半,又接连响起几声枪声。
无数血管组成的藤蔓遮蔽了我的视线,火药燃烧后的硝烟撕裂了这些原本行使着杀戮的枝条,藤蔓碎裂时溅射出无数鲜红的血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眼里……
我把眼睛轻轻闭上,那并不是一种“热血”,反而带着一股清凉的感受。这既让我感觉到,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又总提醒着我,他和普通的“人”是不一样的,而我也和树人一样,我们都是“异常”的人类……
疤脸男的一个弹夹已经打空了,正在换弹夹,他想用他携带着的火力储备突破树人的防线。
我艰难地握紧了手弩,藤蔓顺势散开,虽然我依然看不清面前的方向,但是我尽力朝着刚才枪声响起的位置——
举起手弩,扣动弩机……
“呲啦——”
好!射中了!与此同时树人的枝条似乎也已经筋疲力尽,我再一次被摔在了地上,还好这次不是从半空中摔下来的……
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摔了这么两回,我的全身就像刚在泥坑里滚过似的,没一块是干净的……但是我已经顾不上了。
疤脸男被我射中了右腿,他现在正努力从地上挣扎着想要去两步远的地方去拿枪。
好在我虽然摔了两次,运气还算不错,还比疤脸男强点,还能踉踉跄跄地走两步。我抢先来到手枪旁边,犹豫了一秒钟,捡起枪后既不敢对着疤脸男开枪,也不敢一直拿在手里……
毕竟我上一次拿枪还是在上周打游戏的时候。
我只好一边后退,一边把枪放在了包里。只留下疤脸男在地上坐着一边骂骂咧咧,我想刚才射的那一箭应该只算正当防卫吧……
退到身后的囚室里,树人已经萎缩在角落奄奄一息,那段手臂一般粗细的铁链几乎要将他瘦弱如枯枝又细长得像丝线的脖颈坠断。
他把手轻轻交叠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尽管我很怀疑那里是否还存在某些名为“心脏”的器官。
我蓦地想起刚才疤脸男拿出的那个小玻璃瓶,我现在还可以拿着枪回去,只要从疤脸男那里拿到那个瓶子,说不定树人还有救……
但是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轻轻地开口说道:“你留下,听我说完……”
他的声音轻的就像一滴一滴水滴落下,每一个字落在这间狭小的、本不应该成为囚室的石头房子内,都激荡起悲怆的回响。
“从十年之前,我从彼岸岛带出来,来到了这个地方,一开始我还能够看见东西,还能在这块窄小的地方走动两步,但是之后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那个男人似乎称自己为‘玄’,他一开始声称可以给我带来治疗的药物,但是接受他的药物治疗之后我的病情却越发恶化,最后我的感官、我的腿脚、我的内脏……我的一切都被这些该死的枯藤取代了……
“它们蚕食我的身体,用来制造出力量,只是制造出源源不断的力量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逆转的……我必须要像植物一样汲取水分、获得阳光、靠近温暖的地方,最后,我的身体已经被蚕食殆尽……我只能依靠绞杀其他的动物维持我的生命……
“像我一样,在彼岸岛上就产生这种不能控制的能力的样本,还有很多……我不知道他们在十年前那件事件当中,他们是否也和我一样被带出了彼岸岛,也不知道你在这十年之中究竟是……”
从刚才起,他就反复地提起“彼岸岛”这个地名,而且在他的言语中,好像我和他一样,来自这个叫做“彼岸岛”的地方。
“你说的‘彼岸岛’……究竟是什么地方?是……是像科幻小说里一样,一个什么做人体实验的秘密基地吗?”我小心翼翼地提出了疑问,难道说他的变异并不是自然产生的,而也完全是这个“彼岸岛”造成的……
“呵呵,差不多吧,看来你还保留了一部分的记忆……”
我腹诽道这倒也没有,我只是中二病还没有完全好,所以对这种设定接受良好而已……
“玄就是彼岸计划的成员之一,也许这个村子……不,是这座山在他们看来,用途就是垃圾场和捕兽笼,从我逐渐异化之后,他们不断地吸引新的外来者来到村庄,每加入一个新人,就会有一个村庄中原本的村民被带到这里,上一次来这里的是一个叫李明义的青年……”
这么说我们看见的那具尸体……果然不是李明义。那他们抓来这么多人,目的是什么呢?
“这群人抓人去,想要干什么?”
“我曾经跟你说过吧,他们想要一座通往彼岸的桥梁……这座桥梁正是由无数‘样本’堆砌起来的。而你,2-031,你是其中最接近完美的一个。所以……在此之后,恐怕他们还会再找你的。”他把手放了下来,看起来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举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