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时间总让人觉得像挂了加速器一样,一转眼就快开学了,开学之后恐怕只有周末能去店里,调查的进度会大大降低。
在这篇笔记里我准备好好梳理一下目前的进度,试试看能不能解决一些问题。
首先是田继良被困在楼里的问题,以及半夜来到宿舍窗外的“东西”。
我们现在用的这种“回”字型宿舍楼,或者说同样形状的筒子楼,在上世纪才刚刚出现,关于它的事情,想要在地方志里找破解方法,多少可以说是缘木求鱼了。
不过历经几十年,在论坛里已经流传起了很多关于这种楼房的“新民俗”传说。
其中流传最广,也是大家认可度最高的一种观点认为,回字形楼房中,四面是房间,围绕着中央的天井,本意是要营造“藏风聚气”的格局。
如果把这种楼作为居民楼,因为入住的人口密度不会过大,所以只需要把属火的厨房和属水的厕所各安在楼中的四角位置,使楼内聚集的阴阳二气得以外泄,不致满盈,也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如果作为宿舍楼,一来学生人数太多,二来青少年身上气场杂乱,尚未定型,不少人又是阳气过重,锋芒外露,反而压制楼中的阴物只能聚集在天井中。
我猜宿舍楼的厕所是校园怪谈的固定刷新点,大家应该也会解释为厕所属水,多居东北西北二角,是整个楼里鬼怪唯一可以藏身之处,也是他们想要离开这个“聚阴阵”的唯一必经之路。
虽然我试图说服田继良,厕所的怪谈故事多只是因为厕所照明条件不好,而且总是开窗通风吹得人心里发毛。
但是他始终觉得这个理论和他的实际遭遇完全一致,所以对这种互联网上流行的新民俗深信不疑。
直到我告诉他现在新建的宿舍楼里都是独立卫浴,根本不存在这种“聚阴”格局,但是关于厕所的怪谈故事还是有增无减。他这才半信半疑……
在我们两个维持了很多天,我斥责他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居然如此迷信,轻信这种风水怪谈,他指责我违背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思想中充斥着机械唯物主义,这样的状态后,终于我们商定要在半夜去厕所和宿舍楼正门分别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最终我们昨天半夜先去了宿舍楼的大门口。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个把礼拜,宿管还没回来,宿舍楼里只有我一个大二的,还有几个大四的整个暑假都在实验室里干活。
我四周看了一圈,确保不会撞见从实验室回来的学长,慢慢把楼门打开了。
门外是昏黄的灯光,还被树影遮住了大半,曲折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盛夏的虫鸣有一搭没一搭地响着,让人莫名地想起那天规律的敲窗声。
我到门外小路上又四处看了一眼,正打算进门招呼田继良,抬头间却见到路灯旁的树稍上有个人影!
深更半夜坐在树上,我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人,但它除了静静坐在树上,没有任何举动。所以我稍微退开几步,从门口只探出一个头去看它。
长及脚踝的深色裙子,白衬衣,厚厚的头发盖住了脸,披散在背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也没有看着我,只是盯着这扇打开的门,好像在期待这扇门里走出什么东西来。
看到她的脸,我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骤然清晰了。
她,是鬼屋里我看到的,那个最后划去自己名字,在香案后上吊的女孩。
只是为什么?她明明只是一个剧本里的虚构角色?为什么她竟然离开了“属于”她的地方,跟着我回到了宿舍?
我愣在原地陷入了思索,但是被田继良扔过来的纸条打断了。
“梁同学,这里我走不了!又和那天晚上一样,外面太亮了。我们还是去厕所看一眼吧!”
虫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在黑夜中如鼓槌敲击着我的胸口。
我看着眼前曲折的小路,心里暗想,学校的路灯也太暗了,又老又破的宿舍楼,配上浓重的树荫,想不闹鬼都很难。
眼前除了越来越暗的黄色路灯,只有女孩身上散发着一层幽幽的冷光,那样的光辉,与我在宿舍窗外看见的“冷白的月光”别无二致。
我一下溜进门来,用后背抵住关上的铁门,看着田继良还在朝这边张望,我想还是不要跟他说这件事好了。
过了一会,一个大四的刚从实验室回来,我们确认了情况锁门时我又出去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已经不在门口了。
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百鬼屋”,又回到了这个本来不应该如此真实的剧本。